猩猩吃屎怎么了,人类还吃螺蛳粉呢!
生在北京的我,母亲是江浙人士,吃东西向来南北夹击、融会贯通,甜咸粽子、五仁月饼来者不拒。但到广州读本科时,人类饮食方式的丰富多彩还是令我大受震撼。
同族之间饮食习惯差异巨大的,不只有人类。有些倭黑猩猩(Pan paniscus)的独特吃饭方式,也能让它们生活在其他地区的同胞深受震撼,因为这些倭黑猩猩——吃屎。
在刚果民主共和国卢伊科塔拉(LuiKotale)的森林中,一群倭黑猩猩们正仔细地戳屎。如果你继续看下去就会发现,它们竟然从中挑出了未被消化的黑色果实,然后熟练地剔除种子,把刚穿肠而过的果肉又吃了下去。
非洲橄榄的果子,也是当地人喜欢的零食。然而,卢伊科塔拉的倭黑猩猩们却格外头铁。别说吐种子了,它们连嚼都没有嚼一下,就把3厘米长的果子吞了。第二天,倭黑猩猩们就开始集体戳屎,从自己的猿粪中找出完整的果子再吃一次。
将吃屎作为传统手艺留给后代,这确实极端了点,不过诸如“只有卢伊科塔拉的倭黑猩猩会吃屎”这样的地方性习俗,在其他物种中也有出现。
被称为“日本灵长类学之父”的科学家今西锦司,在20世纪50年代提出了一个关于“文化”的宽泛定义:通过社会关系而非遗传传播的行为模式。面对相近的环境,同种动物却产生了不同的行为,这些行为通过社会关系在亲属、甚至无血缘关系的伙伴之间传播。
在今西锦司提出这一观点的年代,日本的灵长类研究刚刚开始,日本南方的幸岛(Koshima)正是最早的研究基地之一。为了近距离观察日本猕猴(Macaca fuscata),研究者们开始在岛上的山路附近放置红薯,引诱猴群到便于观察的开阔地。
经过一年多的投食,本来只吃林中植物的猴子们,已经习惯了每天来沙滩上待一阵,享受人类提供的食物。又过了一年,1953年9月的一天,不知为何,一岁半的少年雌猴一默(Imo)拿起沙滩上的红薯后并没有下嘴,而是来到沙滩边的小溪,先用水洗掉沙子后才开吃。
这一发现让研究者震惊,毕竟之前从未有猴子活得如此精致。但没想到,几年过后,多数猴子都精致了起来。最开始学到洗红薯的是常与一默在一起的同龄小猴,随后是这些小猴子的妈妈,最终猴群中的大多数猴子都会洗红薯了。
在一默成为幸岛日本猕猴餐饮业风向标的同时,针对黑猩猩的研究也发现了许多超出当时人们想像的复杂行为。作为人类在自然界最近的亲属,它们成为了动物文化行为研究的主角,并且展现出了惊人的文化多样性。
1960年,在坦桑尼亚的贡贝(Gombe),珍·古道尔(Jane Goodall)第一次记录到了黑猩猩用草茎钓白蚁,这改变了人类对自身的认知。她的导师路易斯·李奇(Louis Leakey)听到她的这个发现时在回复道:“啊!我们现在要么重新定义人类,要么重新定义工具,否则只能承认黑猩猩是人类!”
之后的研究发现,不同地区的黑猩猩取食白蚁时,用的工具各不相同。贡贝的黑猩猩习惯用草叶和树皮作为钓竿,伸进白蚁窝,等白蚁们咬住钓竿再抽出来一口吃掉。在塞内加尔的阿西利克(Assirik),它们的同胞则喜欢用树枝和树叶中脉做钓竿。中非的黑猩猩们则简单粗暴得多,直接用工具在白蚁窝上打洞。
有的人喜欢牛瘪火锅,有的倭黑猩猩喜欢猿粪橄榄。不论人类还是动物,都有一些特定的行为模式,在伙伴间扩散,在世代间传递,最终成为各个群体独有的传统,拼接成多姿多彩的文化。这些文化行为不断提醒着我们,动物并不只是按照刻在DNA中的本能行动。自然界比我们曾经认为的更加复杂多彩,而我们人类,也只是在这个方向上走得更远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