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鸡蛋羹吗?怎么摇身一变成布丁了?
下午茶时间到~说起下午茶的人气担当,自然要数布丁啦。上回说到在原生地英国,布丁依旧是香肠或板油糕点的代名词,而如今被我们视作“正版”的蛋奶布丁,则是到了近代才被美利坚带火,今天就来好好聊聊蛋奶布丁的那些事儿吧。
说起来,蛋奶布丁才不是米国的本土食物,这枚小甜心是从欧洲辗转流传过去的,在腐国亦可觅见踪影,不过人们并不以布丁谓之,而是称其为卡仕达。卡仕达(Custard)并非某种食物独享的称呼,这个总结性的词语一直到14世纪才出现,本意是指鸡蛋与奶类的混合物,通常以酱汁状的半流体或含水量很高的固体形态存在,一下将当时许多种不同食物都归入了麾下,而所有这些不同的卡仕达都可以追溯到两千多年前的古罗马。
自从家鸡从印度被引入,罗马人就开始饲养这种美味的鸟儿,不仅建立了不少设施完善的大型养鸡场,发明出许多行之有效的催肥技术,还选育出了优秀的蛋鸡品种。鸡蛋成为当时罗马人备受推崇的优质食材。在不断的料理实践中,人们发现了将鸡蛋混入液体中,再通过温和加热便可使其增稠。
西方世界最早的食谱书《论烹饪》(《De Re Coquinaria》)记载了一种名为“Tyropatina”的蛋奶糊,当时所描述的关于蛋与奶的混合以及煮制方式,已和如今的卡仕达做法十分相似,只不过那时的蛋奶糊虽然也会有加入水果、蜂蜜、香料的甜版,但更多还是用到肉类、胡椒、橄榄油的咸口儿蛋奶糊,通常作为配菜出现。
罗马衰落后,基督教开始宣扬禁食、禁欲对精神升华的益处,很长一段时间里一年有近一半时间都处于斋戒中。早期的斋戒严格禁止食用肉类,但奢靡惯了的王公贵族们怎么可能真的以陋食果腹?于是人们便开始对用鱼类(被认定为“非肉”)、蛋类、奶制品的菜肴投入更多的研发精力。以蛋、奶为主料的卡仕达,只要剔除其中的肉类就能成为完美的斋期佳肴,逐渐发展出了诸多截然不同的进化路径。
中世纪末期,教会对饮食的禁令才逐渐松动,料理技术也得以充分发展。利用烤箱闭火后的余温或使用低温小烤炉让温和烘烤成为可能,果馅饼也由大锅熬煮进化为烘焙甜品。烤制的果馅饼不再需要先分别烹熟挞壳与馅料再进行组装,把混合好的蛋奶液填入挞壳一起烤制就能享用了。
而低温烘烤出来的挞馅儿,与煮出来的挞馅儿截然不同,会形成湿润而柔嫩的固态,这种全新的口感迅速风靡欧洲,逐渐发展出甜版如蛋挞、乳酪挞,咸口儿如乳蛋饼等诸多美味。
同一时期我天朝正处于宋元交迭之时,如若大宋子民瞧见这款异域甜点大约会脱口而出“这不就是鸡蛋羹么”!与印度同为最早驯化家鸡的国家,又因稻米文化深蕴蒸制的烹饪技法,我天朝早在汉代就有了蒸蛋的记载,宋元时更是吃出了各种花样,后来还漂洋过海流传到霓虹国诞生了茶碗蒸。在这样的饮食氛围和语境当中,将布丁式的 Flan 译作“奶油蛋羹”似乎更为妥帖。
16世纪初,随着新航路的开辟,西班牙成为航海殖民时代的第一任霸主,来自美洲的蔗糖源源不断地涌入伊比利亚半岛。前所未有的充裕砂糖供应,让甜味剂的运用持续花样翻新,焦糖的美味很快就被人们发现了。适度的焦糖化后,金灿灿的琥珀色、令人愉悦的焦香味以及那一丝恰到好处的微苦,将砂糖原本苍白而单一的甜衬托得更迷人更有深度,成为当时最受人追捧的味型。
焦糖奶油蛋羹迅速占据了欧洲餐厅甜点菜单的很大份额,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拥有享用这种美味的权利——对于鸡蛋过敏人群来说无论奶油蛋羹还是卡仕达都是让人避之不及的存在。19世纪初,英国化学家伯德(Alfred Bird)为鸡蛋过敏却难割舍卡仕达美味的妻子找到了一种完美的折中方案:使用玉米粉代替鸡蛋增稠,调入香料模拟醇厚风味,加着色剂赋予其乳黄色,终于发明出了完全不含鸡蛋却能假乱真的“卡仕达”。
19世纪上半期,随着美国工业的崛起,大量欧洲人涌入北美形成了第一次移民潮。作为速食品的卡仕达粉,正顺应了美利坚急速扩张的发展节奏,一下子被普及开来成为人气第一的甜点,于是没怎么吃过、见过的米国人,就直接将速食卡仕达与英文中泛指一切甜点的布丁划上了等号。
如今我们熟悉的即食杯装焦糖布丁,则是将速食钻研到极致的日本人开发出来的。1972年,甜食公司格力高开始贩售这种以梅花形塑料杯盛装的凝胶布丁。
噗叽布丁(Pucchin)的卖点在于杯底并不起眼的小机关——只要掰断就可以让原本密闭的布丁杯连通空气,整颗布丁就能完美利落的滑落到盘中。顺畅脱模的神奇体验以及布丁本身颤巍巍的水嫩质感都十分疗愈,让噗叽布丁一直热销至今,仅1972-2012的40年间累计销量就已经超过51亿,成了被吉尼斯世界纪录认证的“全世界卖得最好的布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