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问我见过的最震撼的生物现象是什么,我一定要说是丝光椋鸟群。丝光椋鸟是一种椋鸟,椋鸟是种什么类型的鸟呢?八哥就是椋鸟,各种椋鸟的体型、体态都和八哥有点像,就是颜色不一样。丝光椋鸟全身灰不喇唧的,翅膀黑色,脑袋比八哥小一点,看起来没那么贼,似乎也没那么聪明。但是,丝光椋鸟会集大群。迁徙的时候,能集合成成千上万只鸟的鸟群,这个成千上万不是形容词,甚至有时候“成千上万”还说少了。真的,一点都不夸张。
丝光椋鸟形成的鸟浪,谁看谁知道。
武汉是丝光椋鸟秋冬季迁徙的重要过境点,甚至有一批会在武汉越冬。大约在每年10月的时候,鸟群就会出现。武汉特别喜欢樟树,恰好在11月、12月的时候,樟树的果实会成熟,这种果子黑黑的,掉地上一踩,果肉碎一地,会把水泥地也染黑,下好几天雨都不一定冲得干净。在果肉里面,还有一颗带薄壳的种子,有点硬,但真要踩,“啪”的一声就会碎。丝光椋鸟特喜欢吃樟树果实。吃完之后,可怕的事情来了。
我大学是在中国地质大学(武汉)上的。地大校园里有很多樟树,这还不止。我们学校里有座小山,叫南望山,山上全是樟树。在我大一、大二那两年,地大来了一群大约有一两万只的丝光椋鸟群(数字我估的不一定准,意思就是很多很多)。这些丝光椋鸟会落在山上、树上,吞吃樟树种子充饥。丝光椋鸟肠道短,只会消化果肉。种子就会和屎一起扔出来。那时,每当下课铃响,就会吓得鸟群起飞。
一只鸟害怕飞起,所有鸟都会起飞,像海浪,像波涛,升腾到学校的空中,但又舍不得下方的樟树林,于是会像乌云一样在学校上空盘旋,抬头一看,遮天蔽日——这真的不是夸张和比喻。
你们都知道,鸟肠道短,飞在空中会拉屎。一只鸟飞未必会拉,但如果你头上有鸟群,那还是打把伞吧。尤其是当你面对的是吃过樟树果实的丝光椋鸟时,你会发现周围的路面上噼里啪啦一片,天降的除了屎之外,还有一颗颗已经变成灰色的樟树种子小球。
这些小球无论大小还是落地的声音,都特别像气枪用的BB弹。并不是丝光椋鸟的图,我就是想放这个图。你们能想象吗?几千只鸟从你头上飞过,然后地面上一片噼里啪啦,还好给它们提供食物的樟树在冬天也枝繁叶茂,会挡住从天而降的BB弹;还好樟树种子轻、还有弹性,掉人脑袋上也不疼。但是,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噼里啪啦。你们能想象这样的画面吗?这样的画面,我就那两年见过,后来就没见过那么大的鸟群了。
你要问这种现象会不会带来什么损失,也没有,并没有什么杀伤力。只是在那以后,我们学校很多角落里冒出来了樟树的小苗。这么一想,还有点怀念当时的震撼。刚才,我又看到了一群丝光椋鸟从我头上掠过,于是找我大学时的鸟类老师聊了一下。我说,我这附近樟树也挺多的。她回复我说,树下停车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