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有一句谚语:“不带字母R的月份不吃牡蛎。”换言之就是,每年的5-8月不是吃牡蛎的好时节。这句流传了4000多年的谚语并不是毫无理由的:首先,在过去交通不发达的年代,牡蛎在夏季运输过程中容易变质;其次,夏季是许多海域赤潮高发的季节,有毒的赤潮生物可能会导致牡蛎富集贝类毒素;最后,夏季是牡蛎的繁殖季节,忙于传宗接代的牡蛎常常把自己折腾得又瘦又瘪,味道寡淡。
如今前两点已经被冷链运输与人工养殖攻破了,那么第三点呢?总不能让人家牡蛎斩断情根吧?此时科学家推了推眼镜,说道:为什么不能?于是就有了这样一种牡蛎:别人谈恋爱,它吃饭;别人生孩子,它吃饭;别人为伊消得人憔悴,它吃饭。它就是牡蛎中的肥宅单身狗——三倍体牡蛎。
普通的牡蛎拥有两套染色体,也就是“二倍体”,而三倍体牡蛎体内拥有三套染色体。这多余的一套染色体是怎么来的呢?
其实,关于三倍体牡蛎的探索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就开始了。和人类一样,普通牡蛎的两套染色体中,一套由牡蛎妈妈的卵子提供,另一套由牡蛎爸爸的精子提供。早期科学家尝试通过化学物质(如细胞松弛素B)、温度或压力等方式,使卵子拥有两套染色体,再与拥有一套染色体的正常精子结合,就产生了三倍体受精卵。然而,这种方法产生的三倍体牡蛎通常只有80%的孵化率,前4天的死亡率更是高达50-70%。
直到1993年,一项牡蛎界的伟大发明出现了。罗格斯大学(Rutgers University)的科学家们成功培育出了四倍体牡蛎——其体内包含四套完整的染色体。四倍体牡蛎产生的精子或卵子天生拥有两套染色体,再与一只普通牡蛎杂交,便能得到100%的三倍体牡蛎,成活率也大大提高。时至今日,人们仍在沿用这一技术来培育三倍体牡蛎。
在繁殖季节,普通的二倍体牡蛎会从性腺释放大量生殖细胞,导致性腺萎缩,软体重量降低至少60%。同时因为消耗了大量能量,它们体内的糖原含量明显下降。这些“身体被掏空”的牡蛎,吃起来味道非常寡淡。那么,当别人在那啥的时候,三倍体牡蛎在干什么呢?——繁不繁殖的好像没我啥事啊。由于三倍体牡蛎的体内含有三套染色体,不能进行正常的减数分裂,形成正常的生殖细胞。
因此它们的性腺发育整体弱化,雄性精囊和雌性卵巢发育程度仅为普通牡蛎的1/2和1/4。简单来说就是电视广告里常出现的四个字:不孕不育。无法繁殖的三倍体牡蛎,只能将心思放在扒饭长肉上,变成正宗的“肥宅单身狗”,这也正合了人类的心意。
提到“三倍体”,大家最先想到的可能是高中生物课本里的“三倍体无籽西瓜”,或是传说中身材魁梧、攻击性强的“超雄”。
“超雄”指的是“超雄综合征”(super-man syndrome)患者,他们拥有多一条Y染色体,性染色体为XYY。推己及蚝,不由地让人思考一个问题:多一套染色体的三倍体牡蛎属于什么性别呢?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因为即使是普通的二倍体牡蛎,它们的性别也扑朔迷离。目前,科学界对牡蛎性别决定和分化的分子机制的认识仍然存在很多盲区,关于繁殖调控的分子通路研究也很少。
但可以确定的是,牡蛎性别分化过程是个多基因参与、环境和遗传因素相互作用的遗传通路。说人话就是——牡蛎的性别决定机制比较复杂,不像人一样可以简单凭借有无Y染色体来区分雌雄;牡蛎多为雌雄异体,但也有雌雄同体的种类;受温度、食物等环境因素影响,牡蛎可以转换性别,一生之中还可能有多次转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