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的名字与某种植物联系在一起,这对植物学家来说似乎是流芳百世的好事,比如说,命名一种新的植物,并将自己的名字引证在学名之后。这意味着,(不出意外的话)一个物种的名称和它的命名人将永久联系在一起。然而,若是由于观察不仔细或者不小心被植物的外表所蒙蔽,植物学家们可能就会遭遇小小的麻烦。扶芳藤就是这样一种容易蒙蔽人的植物。
扶芳藤是卫矛科卫矛属的常绿藤本灌木,其分布几乎遍及中国所有的省市区,在日本、韩国及中南半岛国家也有自然分布,全世界都有引种栽培。扶芳藤的叶片呈椭圆形、长方椭圆形或长倒卵形,表面光滑,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叶片边缘还有浅浅的小锯齿。扶芳藤的花序为聚伞花序,有1~4回分枝(即花序之下有1~4层分支)。
大约6月,扶芳藤会开出淡黄绿到黄绿色的小花,花盘呈方形,花丝细长;大约到了10月,它们就能结出近球形的蒴果,果皮粉红且光滑,看上去甚是可爱。蒴果开裂后,我们就能见到包裹着红色假种皮的种子了。根据果实形态,卫矛属的植物常常可以分为五大类:果实长翅膀的,果实深裂到底的,果实部分浅裂的,果实长满刺的,以及果实光滑圆球形的——扶芳藤就属于果实光滑圆球形的这一类。
扶芳藤的生长过程中有一个爬行阶段,类似于常春藤。茎上的不定根给予了扶芳藤攀爬的能力,通过攀缘,它能够到达乔木的冠层,甚至可以长到20米高。在树木下层时,扶芳藤的叶子非常小,不开花,只是借助不定根快速攀爬;当它爬到树木冠层,获取到足够的阳光后,就会迅速生长出较大的叶子,并开花结果,完成生活史。
最初被命名时,扶芳藤还不叫扶芳藤(Euonymus fortunei),而是叫常春卫矛(E. hederaceus)。扶芳藤实在太常见了,不同学者在不同地区都能采集到,并曾分别发表了新物种。
“常春卫矛”是较早的一个名字,由尚皮恩(John George Champion)在香港太平山峡谷采集到标本,并由边沁(George Bentham)在1851年命名;而“扶芳藤”则是罗伯特·福琼(Robert Fortune)在浙江采集,并由尼科莱(Nicolai Stepanowitsch Turczaninow)在1863年命名的——不过尼科莱没有将其正确地置于卫矛属,直到1933年才由韩马迪(Heinrich von Handel-Mazzetti)纠正过来。
经过多位学者的确认,“常春卫矛”和“扶芳藤”其实没有实质上的区别,属于同一个物种。根据命名法规,发表较早的名字具有“优先权”,是合法的名称,而发表较晚的是晚出异名。
但是,扶芳藤(Euonymus fortunei)这个名字应用实在太广泛了,在Google上搜索 Euonymus fortunei 的结果远多于 Euonymus hederaceus,园艺界就更是前者的天下了,几乎没有人使用 Euonymus hederaceus 这个名字。强制要求园艺界和社会公众放弃熟知的“扶芳藤”而改用符合命名法规的“常春卫矛”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扶芳藤的分布非常广泛,形态也由于环境因素产生了较大的变化。产于山东青岛的胶东卫矛(E. kiautschovicus)一般呈灌木状,花为黄绿色,与扶芳藤的藤本、花色较浅的特征略有不同。经过大量的实验研究,人们发现在条件适合的情况下,胶东卫矛也能表现出非常明显的藤本特征,并最终确定二者属于同一个物种。根据命名法规,发表于1902年的“胶东卫矛”也应该归并到“扶芳藤”之中。
尽管中英文版的《中国植物志》都已经编写完成,但现代植物分类学工作者仍然需要投入非常大的精力处理这些可能被多次发表的植物。从某种意义上讲,处理旧名称比发表新名称更加重要。扶芳藤在园艺上的应用非常广泛,有非常多的栽培品种。相比另一种常用绿篱冬青卫矛(E. japonicus),扶芳藤的下部分枝更多,更耐受北方的低温和干燥,可以形成更加整齐、耐久、颜色更多样化的绿篱结构。
虽然扶芳藤在大多数地区被作为园林植物栽培,但由于其适应性和繁殖能力非常强,可能入侵林缘和林窗,影响一些草本植物的生长。攀缘乔木的特性也会增加大树冠层的负重,造成倒树的隐患。在美国东部和加拿大,扶芳藤被列为了入侵物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