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理解世界的方式,唯一的方式。猛犸的故事们,物种日历专属的治愈/致郁系短故事,来自暖男叶猛犸老师。在每个周末的午夜12点,给你的小心脏温柔一击。别忘了另一系列连载《蓝星调查手记》,向物种日历后台回复系列名直达。《猛犸的故事》前情回顾,“改变了这里,才是最可怕的哦。”绕了一圈,并不是回到原点。河狸、兔子、鼹鼠,你们好。也请代问其他朋友们好。獾医生还没有从冬眠中醒来吧?
上次的来信收到了,学到了石斛的故事,谢谢鼹鼠。也知道了你们很喜欢我寄过去的叶子,很高兴。我在这边住了一阵子啦。打算再冷一冷的时候,再往南极走。希望能够在南半球冬天的时候去南极,那时候才是南极最好的时候吧。不过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南美洲太神奇了,觉得怎么都看不够。我又稍微绕了绕,绕到热带雨林去了。不过没有走得很深,只是在边缘看看。不过就只是在边缘,也挺让我吃惊的啦。
那么多动物、那么多植物,那么多叫不上名的生物,在一起蓬蓬勃勃地生活着。看着就觉得很 好。我想可能把所有的时间花在这里,都不能认识所有的生物吧。可能光是动物都认不全。所以现在我是这样子的:走进雨林里去看几眼——溜出来休息——再走进去看几眼——躺在水里降降温;大概就像这样。感觉每天看到的东西,把我的眼睛和脑袋都塞满了。你们来过雨林,不知道感觉是不是和我一样呢。还有就是花。
除了各种颜色的、很鲜艳的动物之外,还有许多花。有的开在地上,有的开在树上,还有的开在空中。要不是光线暗淡的话,应该能看到到处都是花。不过有的好闻,有的不好闻。还有的没有任何气味。不过也有可能是我鼻子里塞了太多气味,所以闻不出来吧。就在前两天,我看到了猴面小龙兰!在你们的来信里提到的那一种,就是狐狸曾经遇见过的。看起来真的很像一张张猴子的脸,看见的时候吓了一跳。想写信给狐狸来着,可是不知道他的地址。
他还在旅行中吧?还有其他许多不同的兰花,有的好像就在空中生长一样。还有些在岩石缝里,有些在树上。有不少都在开花。最近看到的一种,听说是叫蝴蝶兰的,开着各种颜色的花。白的、紫的、红的,还有花瓣上有斑点的、有条纹的,还有些形状不一样的,但是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它们都是同一类的花。仔细想想,其实蛮有意思的。以前我没有在意过这些,以为同一种植物的花都是一样的。就像我们一样,区别不大。
可是看了这些花,发现不是这样。它们的区别真的蛮大的,大到都不太像是同一种生物的样子。我们也是这样吗?以前我觉得,像是同一类的生物,最多也就是颜色和花纹有些区别……可能有些的区别很小,小到区分不出来,看起来都长成一个样子。比方说蜜蜂和蚂蚁,看起来都是一样的。可是,如果不是这样呢?也许在他们的眼里,每个个体也都是不一样的,而且区别还挺大的吧。可能蚂蚁能分出每个蚂蚁的不同,就像我能分出不同的海獭一样。
可能是吧。可能每个生物,都是不一样的吧?这样想了一下,就觉得有点……想不明白。可能是我的脑袋太小了吧。想不明白,我怎么能够想象出那么多不同的生物,他们以那么复杂的方式彼此连接起来,每个生物都有自己的特点、自己的性格和特点,过着自己和其他生物不一样的生活。我以为自己会了解他们,但是我的脑袋这么小,怎么能完全了解一个脑袋可能比我还大的生物呢?他脑袋里塞的东西应该比我多才是吧?这么说可能说不清楚。
让我换一种说法看看。比方说,我想认为我是完全理解北极海鹦的。但是再想想,就发现这不大可能。北极海鹦会飞,我不会。我不知道飞起来是什么滋味。就算我尽力想象风在羽毛边缘滑过的感觉,也想象不出来。我甚至连羽毛都没有。同样,我也没有办法完全理解河狸的感觉。
碰到同一件事的时候,我以为河狸应该会这样想,因为在我的经验中,认为以河狸的经验,碰到这件事的时候应该这样想;但是因为我没有办法完全理解河狸的经验,所以河狸的想法肯定会和我不同。哪怕最终我们得出的结论看起来相同,但是其实背后的思考和逻辑也不会完全一样。这样想一想,就觉得世界突然复杂了无数倍。在我的想法中,蝴蝶兰是一种兰花,长得像是蝴蝶的样子;猴面小龙兰是另一种兰花,花像是一张猴子的脸。
但是仔细看看,每一株、每一朵蝴蝶兰都不一样。我们所理解的它们,只是它们给我们的概念而已,只是一个小小的片段。要是蝴蝶兰会说话,一定会说“你不了解我”吧。可是怎么能互相了解呢。这是不可能的吧。这样想一想,就觉得悲观起来了呢。我们所想象的彼此,原来只是彼此脑中的想象,而不是真正的彼此。我知道的北极海鹦,只是我认为我知道的北极海鹦,而不是真正的北极海鹦。就算再多了解,也只不过是尽量相似,而不是完全一样。
所以,我们是没有办法真正了解彼此的,也就没有办法真正沟通。毕竟我们眼里的世界,都是不一样的啊。这个想法让我沮丧了好久。因为这是完全不可以跨越的东西,比山、比大海还要大。虽然山海很难跨过,但是还是可以跨越过去的。而这种只是在脑中的概念和想象,是永远没有办法跨越过去的。这些是生来的不同,而且会永远持续下去。既然无论如何也无法沟通,那么我们还有必要尝试去沟通吗?我在雨林里散步,想这个问题,想了好几天。
最后我觉得,也许还是有必要的。我们还是要尝试,尝试描述自己的眼里看到的世界,尝试用对方的眼睛去看,用对方的脑去想。把我们的想法,转化成对方也许可以理解的言语,再把它们说出来。虽然这个世界只是存在于我们脑中的想象。我们在自己的脑中,构建出了这个世界、其他所有生物,以及他们和它们之间的关系。我们用这种方式生活在世界上,用这种方式理解这个世界。其中肯定有许多谬误,许多和真实世界不同的地方。
我们会认为自己理解的世界是这个世界的真实面貌,但是只要随便想想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是我们依然要努力沟通,把自己想说的话,用我们认为对方能够理解的方式说出来。虽然这种方式非常笨拙低效,但是我们依然还要这么做。因为这是我们理解世界的方式——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方式。以前我听说过那种叫做“人类”的生物消失的故事。传说他们想用些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最终的结果是全部消失掉了。
我走过北美洲的时候,还看到了他们留下的那个巨大的大坑,像是要把北美洲从中切成两截的样子,里面灌满了海水,也不知道有多深。他们只是要解决这个问题,就造成了这么大的破坏,还让自己的物种全部消失了。现在我也开始考虑这样的问题,我会不会也会消失掉呢?希望不会吧。毕竟这个世界这么大,我还远没有了解它。我还想要更加了解它。虽然看起来希望渺茫,不过总是要去试试看的。好了,这封信就写到这里吧。
本来想写写蝴蝶兰的,结果不知不觉就啰嗦了这么多……希望不会让你们困扰吧。祝好 海獭 To be continued 喜欢猛犸老师的故事,向物种日历后台回复关键词可以看更多:回复“猛犸的故事”看本系列。回复“蓝星调查手记”还有新系列。本账号系网易新闻·网易号“各有态度”签约账号 本文来自果壳,欢迎转发,如需转载请联系GuokrPac@guokr.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