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微镜下,这种物质的蓝色耀眼得不自然,特别它发现在一位中世纪女性的牙垢里。研究人员后来意识到,那是群青颜料。女性下颌骨和下牙,白箭头处为大块牙垢。从牙齿留存和下颌骨萎缩情况判断,应为中老年。中世纪的群青全部来自巴达赫尚地区(今位于阿富汗)出产的青金岩,经丝绸之路到达欧洲。青金岩蓝里带金,经过研磨、淘洗、浮选等步骤,能将其中的蓝色成分提纯出来,成为群青。
这种色料浓郁迷人、价比黄金,常用于绘制圣母玛利亚的长袍。
青金岩是一种深蓝色半宝石,常带有金色花纹。将其研磨成粉并淘洗、浮选,能提纯出其中的蓝色矿物成分,即群青。研究者在牙垢中发现了蓝色矿物晶体。捕捉这抹耀眼的蓝。此次发现的女性,人们对她的一生所知甚少。碳14测定她生活在10至12世纪间,葬于德国海尔达姆,墓地所在的修道院已被烧毁。
而她牙垢内的群青告诉我们一段被遗忘的历史:中世纪的女性创造了精美书卷。古人牙垢的研究角度很多,此次群青的发现完全是意外之喜。发现者本人——现就职于约克大学的安妮塔·雷迪尼(Anita Radini)原本的研究对象是牙垢中的淀粉颗粒,而她在马克思•普朗克研究所工作的同事克里斯蒂娜·瓦里那(Christina Warinner)感兴趣的是古代口腔细菌DNA。
显微镜下的蓝色微粒实在太引人注目,让她们调转了研究目标。几经周折后,她们联系到约克大学的物理学家并终于确定牙垢里的物质就是提取于青金岩的群青色料。
她是怎么把群青吃进嘴的?那么,是什么情况能让这名女性如此亲密地接触昂贵的群青呢?研究者推测,她可能是一名抄书员。中世纪女性抄书员的贡献被长期埋没。甚至有专家认为,当时没有女性画技高到能使用群青。
近几十年,俄亥俄大学历史学家艾莉森·比奇(Alison Beach)和同事一直在编录中世纪女性在书籍制作上被遗忘的贡献。虽然有署名的手稿中绝大多数署名人是男性,但大部分手稿没有署名。有少数女性署名出现在流传下的手稿上,学者们也发现了修士和修女间关于制作书籍的通信。比奇甚至确认过一本出自德国女性抄写员的书,其中使用了群青,年代与此次发现的牙齿相近。
如果牙垢的主人不是抄书员,研究人员也设想了几种让青金岩进入口腔的可能:反复亲吻书稿会让微粒进入吗?在这位女性死后三个世纪,这种做法才开始流行。是从当做药物服用的青金岩中来的?几乎没有证据表明12世纪德国有类似的药方。而且,牙垢中的矿物粉末非常细腻,这点尤其说明它用于颜料。
研究团队最后得出两种最可能的情境:第一,这个女士是位画师,在把笔舔尖时吃进了群青颜料;或者,她在为自己或为其他人制备颜料时吸入了群青粉末。粉末沉积在牙垢中、硬化,最终被一千年后的学者发现。
现在,瓦里那继续研究着古老牙垢中的微粒。她和同事还在其中发现了昆虫肢体、植物花粉、羊毛,还有牛奶蛋白——这些牙齿间渣屑跨越时空,诉说当时人们生活的细枝末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