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普·葛兰汀是科罗拉多州立大学的畜产学教授,畅销书作家,今年71岁。葛兰汀生于波士顿,在两岁时诊断出自闭症,直到四岁才开始说话。她在1970年获得心理学学士学位,在1975年获得亚利桑那州立大学的动物学硕士学位,在1989年获得伊利诺伊大学动物学博士。葛兰汀一直致力于自闭症的去妖魔化事业。我们一起来看看,葛兰汀讲述她是怎么看世界的,以及为什么世界需要自闭症。
自闭症是一个连续体,有些人自闭症的症状严重一些,一些人轻一些。有些自闭症患者的自闭症病情极为严重,他们完全无法说话,有些自闭症患者的病情没有那么严重,他们甚至可以成为科学家和工程师。一类自闭症患者叫做亚斯伯格症候群,也叫高功能自闭障碍,这是一种不那么严重的自闭症类型。要是拿今天的诊断标准来看,爱因斯坦、莫扎特、特斯拉可能都患有高功能自闭症。
对于我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鼓励患有高功能自闭症的儿童变成像他们那样的人。这些人都有自闭症的一些症状:回避社交,对某一个领域异常专注。
我思考时用的不是语言,而是图像。自闭症患者的脑袋非常关注细节,而一般人的大脑更关注整体。大家可以看一下,这幅图是个9岁的自闭症儿童画的,他在画画时已经考虑到了透视。但是,大多数没有自闭症的同龄儿童在画画时并不会在意透视。
在我读书的时候,我很擅长需要手工的课程,比如艺术课。可惜现在许多学校都取消了这样的课程。当我思考的时候,我的大脑里就像是在放电影,就像是图片版的谷歌一样。比如说到鞋子的时候,我脑中就会出现非常具体的50年代或60年代的鞋子。
高功能自闭症患者中,除了我这样的用视觉思考的人,还有其他两类不同的人。第二类高功能自闭症患者的特征就是喜欢研究事物的抽象模式,他们更喜欢数学和音乐,但是阅读能力不好。
第三类高功能自闭症患者的语言能力很好,他们能像百科全书那样记住许多事,但是他们的绘画能力很差。整体而言,自闭症患者对感觉信号很敏感。我不喜欢戴着话筒,要戴话筒的话,我只能提前半个小时戴上适应。一些自闭症儿童对声音特别敏感,一些则不能看到某种颜色的光。
我研究的是牛等家畜。在研究牛的时候,我注意到了许多人没有关注的细节,比如能让牛惊慌失措的东西。许多人不知道,一面迎风飘扬的旗子也会让牛感到害怕。
在一个项目里,我的同事一开始没有意识到是旗子让牛群感到不安,所以本来还打算把整个牛棚拆了。70年代,我研究的是牛群在意哪些信息,那时人们以为我疯了,因为我发现篱笆上挂着的衣服会让牛害怕,阴影也会让牛害怕。图片化的思考方式对于我的一项工作——屠宰场的设计很重要。我可以在大脑里把整个屠宰场的细节过一遍,就好像戴着虚拟现实头盔思考一样。这可以帮助我发现哪些信息会让牛感到不安。
我发现许多人没有自闭症患者才有的对问题分类的能力。比如某个仪器出了故障,许多人不能把问题拆分成“仪器本身的问题”和“使用者的问题”两类。让我倍感忧虑的是,自闭症的孩子们去哪儿了?我参加过很多自闭症相关的会议,见过许多聪明的极客自闭症儿童,但是他们对科学都没什么兴趣。这让我想起了我高中时的科学老师。再遇到William Carlock先生之前,我是个很顽皮的孩子,对学习一点兴趣都没有。
Carlock先生曾是美国航空航天局(NASA)的科学家,一次在他的课上,他让我解决一个视错觉问题,吊起了我对科学胃口。许多在落后地区的高功能自闭症孩子没有机会见到这样的老师来点燃他们对科学的兴趣,很可惜。
年轻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不是一个善于和人打交道的人,我要努力推销我的工作能力,而不是我自己。不管是我所在的社区,还是我上学的大学,我和那里的社交生活格格不入。
我的所有社会联系就只是畜牧业的同事,或对自闭症感兴趣的人。周五和周六的晚上我都是在写东西或者画画。我对事实感兴趣,我阅读的书籍大多数是关于科学和畜牧业的。我对那些人际关系复杂的小说毫无兴趣,因为我记不住里面发生的事件。但是科幻小说里的新科技,还有异域风情就不一样了,我读这些书的时候兴味盎然。
那么,应该怎样培养自闭症儿童呢?自闭症儿童的大脑的专注力特别强,喜欢专注在一样特定的事物上。
在小的时候,我可以坐在沙滩上好几个小时观察沙子在我指缝间流淌。对我来说那就是迷你的喷水池。对我来说附近人就像透明的一样,就算身旁突然发出噪音我也不会从我的世界里抽离。所以,如果一个自闭症儿童喜欢车子,那么就用车子教他数学吧。用图形思考的高功能自闭症儿童以后可以成为图形设计师、工业设计师;喜欢思考抽象模式的高功能自闭症患者可以去学数学、编程;文字类型的高功能自闭症儿童可以成为记者和演员。
我们的未来需要高功能自闭症患者。我们也需要更多的科研工作者到学校里来点燃这些孩子的火花,如果谁用魔法让地球上所有的自闭症都消失,人类可能还在山洞口的篝火前踟蹰不前。第一个用石头制造枪头打猎的人,或许就是个高功能自闭症患者。如果把自闭症从地球上消灭,或许就没有硅谷了,能源危机或许永远也不能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