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说卷丹,众人鲜知。一说百合,众人皆知。卷丹和百合常常混作一物,不是说它们长的像,而是卷丹和百合皆可作为我们常吃的蔬菜,食用的部位一致,还都是白色的,少有人对这两者进行区分。我们买来食用的百合,大都是如此。
市场上能买到的“百合”常见的有三种,百合(Lilium brownii var. viridulum)、兰州百合(川百合无斑变种L. davidii var. unicolor)以及今天我们要讲的卷丹(L. lancifolium)。
好吃的卷丹还会开花。大概已有人尝试种植过我们用来吃的百合。在市场上买到的鲜百合,栽种在花盆里好生伺候,第二年生长开花时你也许会发现,花朵多半和我们印象中的百合花相差较远。虽然花朵不小,但印象中那白色长筒的花变成了红色上卷的花瓣,花瓣上还长满了黑褐色的斑点。虽不及百合的清素淡雅,却有热闹的火红,这便是卷丹。
卷丹,百合科百合属。卷丹鳞茎大及碗口、小若鹅卵,鳞片包裹紧实,耐储运,所以市场上所见的鲜百合尤其是江浙至华北一带,大抵都是卷丹。真正的百合则较为少见,其鳞茎的形态也比较圆,鳞片微张,好似一朵半开的莲花。至于兰州百合,它有着喜冷怕涝的特性,当地人很少拿来作食、多用来作药,如今因品质卓越,倒成了产地品牌、销往全国专作食用。
其实,卷丹要比百合更常见得多。尤其在长江以北的平原地区,传统吃百合的习惯并不多,但是家家户户却喜欢在院子里种卷丹作为观赏之物。卷丹适应能力很强,从短夏的东北到炎热的江浙都可以栽培。卷丹的观赏历史也非常悠久,唐代便有壁画表现其栽培。明清花鸟绘画中,卷丹更为常见,清郎世宁的《仙萼长春图册》中即有一幅表现卷丹。
卷丹栽培的习见,让初来东方的欧洲人倍感兴奋。因为欧洲百合属植物多素雅,卷丹这种热烈鲜红的花色在欧洲人眼里极为罕见,便搭载航船来到欧洲,并在欧洲掀起了一股栽培狂热。由于卷丹花色艳红,并有密集的斑点,欧洲人便称其“tiger lily”,也就是很多译著中出现的“虎百合”。
百合属的物种,按照花型一般分列为卷瓣型、钟花型、管花型以及平展型。这种分类并不科学,却可以展示百合属中各种百合开花方式的多样性。卷丹自然属于卷瓣型,盛开的卷丹花瓣强烈上卷,花则下垂,雄雌蕊都外露上翻。其花瓣内侧具有数量众多的斑点,越靠近花心越密集。
卷丹无香,也未有花蜜之类的报酬物。而且卷丹的花朵下垂,花丝及柱头强烈外翻,作为典型的虫媒花,显得贫乏又不友好。但“萝卜白菜各有所爱”,经过长时间观察人们发现,卷丹这类卷瓣型百合吸引的授粉昆虫是大型蜂类和甲虫,它们喜欢食用花粉。
卷丹外翻的花丝虽然不适合昆虫笨重的身体悬停,但其上的花粉黏性很强,稍有触碰就会沾上不少。同上,粗大的花柱外翻的位置和花丝的基本一致,适合大型昆虫落脚,而百合们的柱头分泌很多的粘液,于是虫子身上的花粉自然就沾到了柱头上。这种传粉略带欺骗性,因为昆虫不会识别雄雌蕊,挨个临幸便能帮卷丹完成授粉。
百合属的大多数种类都是异花授粉,自花授粉以及同株花授粉的结实率尚可,但种子发芽率很低。自然条件下,卷丹的座果率仅60%,为了弥补有性繁殖的不足,多数百合属植物都具有很强的无性繁殖能力,有些依靠鳞茎片,有些依靠匍匐茎,而很多百合会依靠珠芽来繁殖。
珠芽是生长在植物叶腋或者花序上的小球茎或者小鳞茎,待到其生长成熟之后,会自然脱落形成新的植株。卷丹多在叶腋长出很多紫黑色的珠芽,即《群芳谱》中提及的“紫珠”。卷丹的珠芽圆滚滚,常有大豆大小,成熟脱落后很容易长出小苗。有人以为这些珠芽就是卷丹的种子,然而,真正卷丹的种子是扁平的,周围有薄翅。在秋天果实成熟的时候,果皮开裂便会释放出种子,带翅膀的种子会随着风飘到更远的地方,生根发芽。
卷丹花美、鳞茎好吃,但是种子发芽率并不高,而珠芽从落地到长成新株需要三四年的光景。因此,虽然卷丹已经有人工栽培,但很多野生种群还是因为食用和采摘遭到不可逆的破坏,一些没有栽培的野生百合也受到牵连。如今,想要看到川百合的身影,大抵只能用望远镜遥望悬崖峭壁,因为人能所够到的地方,川百合已经被采完了。
人类对于野生植物的掠夺有些近乎疯狂,食用药用首当其冲。华北常见的山丹渥丹,如今已经很难看到漫山遍野的盛况。这些繁殖尚属容易的种类都如此,更何况那些花大色艳的种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