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盟的人喜欢看鸟地球人都知道,这次要说长耳鸮的故事。先看一段小视频:1月,清晨7点,正在树上熟睡的长耳鸮,厚厚的羽披下身体轻轻地一起一伏。然而,一个月后,这片城郊荒地中供十几只长耳鸮迁徙生息的松林被砍了,长耳鸮也都离开了。摄影:大猫
人人都知道猫头鹰,但几乎没人了解它们。“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要不是哈利·波特几部电影,猫头鹰在中国恐怕依然是个不受欢迎的角色——那隐藏在暗夜中悄无声息的影子总是会与不祥、危险等词汇联系在一起。
小公举还很小的时候,就跟着科技馆的生物组老师去天坛公园找长耳鸮。当时,岳小鸮老师还很年轻,大学毕业没多久,以前就做天坛长耳鸮研究的她对这里轻车熟路。
那个冬天的早晨,我们很快来到了长耳鸮喜欢的栖息区域。我还清楚记得当时有同学猜我一定能最先找到长耳鸮,还特意嘱咐我,找到后要先告诉她。之前老师已经在课上科普过长耳鸮——先在地上找唾余(食丸)比较靠谱,很快我就率先在草地上发现了食丸,当我如约指给同学看之后,她兴高采烈地去找老师邀功了……当然,这不重要,长耳鸮就在树上很重要。时间过了很多年,2014年的冬天,再和朋友去到天坛附近,我突发奇想:诶?
你见过猫头鹰吗?我带你看去,就在天坛。当时觉得这是一件特显手段的事。于是,我打电话问了个大概的位置就去天坛公园里找,地方好找,长耳鸮却没以前那么好找了——地上草里都干干净净,没食丸也没白色的粪便。我赶紧又问了几个观鸟的朋友,得到的净是这样一些回答:“没有了吧?今年好像没来。”“太少了,不过有人看到了。”“不知道还在不在呢。”我有点失落,这就像多年没见的老朋友一声不出地搬家了,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
2015年的冬天我又去了,惦记去看一看老朋友回家了没,但还是没在家,看来真的搬走了,不知道它们现在在别处过得好不好。
长耳鸮是啥样的猫头鹰?考考眼力,你能看见几只长耳鸮?图片:大猫(2009年1月于天坛)关于长耳鸮(Long-eared Owl)的详细介绍可以看今天的第一篇文章。
它们是体型中等的耳鸮类,全球共有4个亚种,分别为旧大陆的A. o. otus(指名亚种),非洲加那利群岛的A. o. canariensis(岛屿分化型),北美东部的A. o. wilsonianus和北美西部的A. o. tuftsi(体型最大的亚种)。是的,我们在北京看到的长耳鸮和在英国、西班牙乃至北非的长耳鸮是同一亚种,这是一种适应力相当强的猫头鹰。
长耳鸮的全球分布。图片:《Owls of the world》如果说纵纹腹小鸮是村里的,雕鸮是山里的,那长耳鸮就是城里的。它和人的关系很近,常在城市、城郊、农田、墓地出现。比如,在北京,长耳鸮总体是冬候鸟。除了郊区,它们还会出现在天坛和国子监这样古老的城市公园中。究其原因,大概是冬天阔叶乔木落叶之后,长耳鸮会受到喜鹊的驱赶,所以只能选择像松、柏这类的针叶树木才能比较好地隐蔽自己。
而针叶树生长缓慢,所以,拥有高龄针叶树的古老公园便成为了它们的栖息地,虽然这样的公园并不多。
天坛公园的成片古树给鸟类提供了栖息地。图片:catchy.ro
而在更古老的北京,胡同里低矮的民房辅以大树的旧时岁月,长耳鸮就栖息在这些大树的横枝上。它们昼伏夜出,白天在树上睡觉,夜幕深沉,人们熟睡之际,它们就伸展双翼无声地捕捉城里的老鼠。
在一些安静的夜里,繁殖期的雄性长耳鸮低频的鸣叫能传出去1到2公里。它们还是有格调的歌手,更偏爱在清亮的月夜鸣唱。
夜间的长耳鸮眼神犀利,和白天那种眯着眼无精打采的状态截然不同。图片:大猫(2012年8月于内蒙浑善达克沙地)
长耳鸮萌点很多。飞行姿态的它,长长的耳簇会自动隐身,只剩圆圆的脑袋修长的身体;看到人,耳簇会立得笔直,可是你若是再靠近,眼睛就会往小了眯,耳簇放平,时刻准备逃走。
繁殖期时,它们是一夫一妻制,有领地意识,却也会群居——好几对隔个50-150米地相邻营巢,食物充足时,100平方公里内可以同时容纳10来对。大猫观测的地方,两三亩地就同时栖居了至少12只,绝对是社群意识最强、适应力超强的猫头鹰。
长耳鸮的巢和蛋。图片:Cut'n a Long story Short
尽管如此,它们的巢却不太精细,经常是抢到啥用啥。有的巢很小,小得如果你在树下往上看,长耳鸮的头和尾巴甚至还暴露在外。小长耳鸮出壳25天左右就会出巢,不会飞的它们却特别擅长在树和灌丛上攀爬,当然,它们也经常会摔到地上,再晃晃悠悠爬上去。35天后就能跟着爹妈一起飞,每夜鸣唱,父母也会轻轻地唱和。
在野外,它们的寿命一般能到11~15岁,特别特别天赋异禀的还有活到二十七八岁的呢……
自然之友野鸟会2003-2013年天坛公园鸟类调查结果显示,03-07年,天坛公园的长耳鸮种群数量变化不大,但08年开始,每年都在减少,栖息范围也在不断缩小。
2009年1月,那时候天坛的长耳鸮还不难看见。图片:大猫
又有资料显示,2007年对于天坛公园猫头鹰食丸的分析:蝙蝠在当年已经超过了鼠类,成为了长耳鸮最主要的食物(详见今天的第一篇文章)。显然,原本食物的减少使长耳鸮不得不改变了食谱,但这只能是无奈之举。食物的减少,最终导致了长耳鸮天坛种群数量的下降。
或许,灭鼠活动和老城区的改造,导致了老鼠的减少;加上人类文娱活动范围的扩大,最终导致了长耳鸮选择离开原本的栖息地。
城市里没有了长耳鸮栖息的地方,城市之外,那些长耳鸮曾经年年栖居的荒地也在消失。
一个多月前,大猫还有一个在冬天观察长耳鸮的自留地,那是一片不起眼的油松林,颜色暗沉,枝杈很密,但这儿住着一群长耳鸮。它们白天在树林中睡觉,日落便纷纷觅食。树上有鸟粪,地上有食丸,还有斑鸠被就地解决的残迹……
曾经的观鸟自留地。图片:大猫
他凌晨六点跑到那,等着长耳鸮结束一夜的捕食回到树枝上停歇,再趴在草丛中匍匐前进接近长耳鸮,架好相机拍几张真正的好照片再悄悄撤退。长耳鸮可能并没有注意有人来过,大猫倒是感冒了。这块自留地没什么人知道,问及现在长耳鸮还在吗?“不在了,因为周围的树都被砍了。”带着无奈。
树没了,郊区的长耳鸮也没有地方栖息了,不仅如此,拍鸟的兴盛下也潜藏了许多不文明的拍鸟行为。
对一些拍鸟人来说,长耳鸮是特能长脸的鸟种。他们为了拍到一张更清晰的照片,不惜过度接近甚至刺激长耳鸮。白天的猫头鹰本应沉睡休息,却被惊吓到应激逃跑。昼伏夜出的它们在白天无法远距离飞行,只能不停地落到不远的地方,拍鸟人如果这么追下去,就是长耳鸮的末日了。你就想,你要睡觉时候老有人没完没了招你,让你起来跑,你受得了么?
不仅城市中的公园如此,一些有点名气的鸟点也会惨遭毒手。亦庄湿地的松林原也是长耳鸮每年必停的地方,那里松林青翠,湿地水足,每年都会落十来只。听起来是美满的故事,但问大猫现在呢?他说:“那已经没有长耳鸮了,被拍鸟人追没了。”
一些猛禽被拍鸟人追拍至死。图片:法制晚报
不文明拍鸟行为使长耳鸮的生存雪上加霜,请文明拍鸟,谢谢。
小公举觉得,这才是真正好的长耳鸮照片。图片:大猫
长耳鸮,这种早已习惯与人为邻的猫头鹰如今正静悄悄地消失于北京的黑暗中。城市在扩大,被水泥覆盖的土地失去了那些供长耳鸮栖身的大树,城市中千篇一律的绿化带里也容不下足够多的老鼠和鸟类。长耳鸮的离去,看上去似乎是“人进动物退”的必然规律,深究一下,却还包含着城市非生态友好型发展的内因。
长耳鸮离开的最根本原因还是栖息地的恶化乃至消亡。图片:大猫
长耳鸮走了,因为耗子和小鸟也走了。一个连耗子都呆不下去的城市,人住着能舒服到哪里去?雾霾,那只是一点点表象罢了。
今天讲了很多关于猫头鹰的事,那么,你呢?你见过猫头鹰么?留言讲讲你和猫头鹰的邂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