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挂在高数上。在大学校园里,你总能见到为高等数学、数学分析和线性代数头疼不已的学生们。他们想着:“那些数学家们到底是用什么脑子来想数学问题的啊!”关于这个问题,科学家们也一直在争论:数学家在思索数学问题时动用的是和语言相关的区域,还是跟基本数字感相关的区域?
前阵子,法国巴黎-萨克雷大学的研究者就通过功能性磁共振成像(fMRI)对数学家的大脑进行了扫描。
经过和非数学家进行对比,他们发现人类大脑中负责高难度数学问题的区域,与负责基本数字感的区域基本相同。换句话说,数学家们并非是点亮了大脑的特殊区域才获得了不明觉厉的数学才能。他们思索高深抽象的数学概念时,跟我们为简单的运算题绞尽脑汁调用的是同样的大脑区域。相关结果近日发表在了《美国科学院院刊》(PNAS)上。
人类的大脑为什么能够处理高级的数学问题?至今人们也想不清这种甩其他动物几条街的卓越能力是如何进化而来的。长期以来,有研究者猜想这种能力与人类使用语言的能力息息相关,认为语言中的抽象化能力是我们处理高级数学问题的起点。不少数学家和物理学家质疑这种观点的可靠性。爱因斯坦就曾宣称:“词汇和语言,不管是写下来的还是说出口的,对我的思考过程似乎都没什么用处。”
另一种假设主张,人类处理高级数学问题的能力也是从基本的数字,逻辑,分析等能力中演化出现的——在成年人中,处理数字概念所涉及的大脑区域与处理语言的部分几乎没有重叠。不过,也有数学家表示数字概念太过简单,不能代表高级数学能力。
在这次的研究中,玛丽·阿玛里克(Marie Amalric)和斯坦尼斯拉斯·德阿纳(Stanislas Dehaene)就召集了15名职业的数学家和15名学术地位与之同等的非数学专业研究者,对比他们在处理不同信息时脑部不同区域的活动差异。在实验中,他们会听到一系列不同的命题:数学分析、代数、拓扑学和几何学领域的高级数学各18个,以及18个非数学领域的命题。
他们需要在听到命题4秒后判断这些命题是真的,假的,还是无意义的。在他们思考时,fMRI会记录下他们大脑各区域的活动。
在对非数学命题下判断时,数学组和非数学组正确率不相伯仲。而所谓术业有专攻,在判断具体数学命题时,数学组充分表现出了专业优势,正确率超过了60%,而非数学组的正确率则只有37%,跟随机瞎蒙蒙对的概率差不多。但谁正确率高并不是问题的核心。
关键在于,fMRI成像的结果精确地描绘了大脑各区域在他们思考时的活跃情况。研究者发现,在处理判断与数学相关的命题时,双侧顶内沟区域(IPS),双侧颞下回区域(IT)以及前额叶皮层区域会被激活——而如果处理的问题与数学无关,它们则“无动于衷”,甚至还会表现出轻微的抑制现象。
和与数学相关的句子相比,普通语义推理句对大脑中和语言处理相关区域的激活要更强。扫描对比也发现,在判断数学问题和进行语义推理时分别被激活的大脑区域,重叠部分非常微小。这些脑区的活跃似乎与数学问题的难易无关——在后续实验中,研究者发现即使是再简单的数学问题,也可以激活这些脑区。而只要与数学无关,无论问题多复杂都无法打动这些区域。这提示,这些大脑区域非常专注于数学相关信息。
至此,处理高级数学问题的能力归功于语言的观点似乎无法支持了。那么,另一种猜想有怎么样呢?研究者发现,诸如数字和计算这种数学基本概念也同样激活IPS和IT区域——这些区域和数学家们之前处理高级数学问题时被激活的脑区重合了。处理高级数学命题与处理数字概念和计算时显著更活跃的脑区基本重合。
所以呀,数学家们可不是靠什么“别的脑子”来想高深莫测的数学问题。让数学家那些深邃思考得以形成的基础,也正是我们这些“普通人”用以发挥基础数学技能的神经网络。当然,我们也无法排除一种可能性,即数学家在童年时受到的基础训练可能的确塑造了他们解决高级问题时所动用的神经回路。接下来,研究者也将继续探究,为什么那些为多数人“栽种”了基础算数能力的脑区,只将少数人带到了能从事高级数学研究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