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四月已过一半,桃、杏、李、梨、海棠,这些春天最常见的蔷薇科花朵开得也都差不多了。在我们眼里它们无非代表着美好和浪漫,而在在古诗文中它们的寓意就老丰富了,或高洁,或香艳。
到了明清时期,民间流行“花神”之说,在诸多历史人物中,为这些花朵各找了“代言人”。选人作为花的代表,也是古人对花的一种玩赏方式,可谓独到的“花神文化”。
清明时节,独自踏青的崔护叩开了小院的柴扉想要讨碗水喝。开门的是一位妙龄少女,她给崔护拿了水后便斜倚院中桃树。小伙子含情偷望,花开得灿烂,花下少女竟比桃花更多一分娇媚,噫~第二年清明,崔护又惦记起这个姑娘,再找到门口却只见院门紧闭,怎么拍也没人开门,只有桃花还在开放。他心中惆怅,干脆就在门板上题下了诗句:“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然而晚唐确实有崔护这么个人,也的确留下了“人面桃花”的神来之笔。但他与桃花少女的纠葛,出自笔记小说《本事诗》,更像由桃花诗而展开的文艺联想,未必是真事。但这有什么关系,崔护还是被后人选作了桃花之神。
严蕊本是江南名妓,台州知府唐仲友惜才,为她赎身脱籍,放她还乡。不料这桩好事却引出了大风波。一代鸿儒朱熹竟上疏弹劾唐氏,说“唐仲友与严蕊私通,有伤风化”。严蕊和唐知府一毛关系也没有当然不会承认这些莫虚有的罪名,在陈情自辩的时候,严蕊便作了那首《卜算子》:“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东汉末年吴国出了一位名医董奉,那会正式华佗最火的时候,而董奉虽然从没给大人物治过病,却还是能和华佗并称“建安神医”。董奉隐居在福建山区的家中,找他看病,不用花钱、送礼,只要是给他种树就行。重病治愈者,在后山栽植五株杏树;轻病治愈者栽杏一株。十年之后,董奉家附近竟成了一片壮观的杏林,粗略来算得有十来万棵树。杏子成熟时,人们还可以用谷子交换,董奉再拿所收的谷子去赈济贫民。
坐拥杏林、悬壶济世,董奉被尊为杏花神再恰当不过。让这位东晋才女名声大噪的,就是“谢家轻絮”的典故:名士谢安为本家子女讲解诗文,天降骤雪,谢安欣然问:“白雪纷纷何所似?”侄子用“撒盐”来形容,侄女谢道韫却说:“未若柳絮因风起。”谢安听后简直激动得要跳起来了。后来谢道韫嫁入门当户对的豪族王家,东晋末期时世动荡,她的夫婿子女都被乱军杀死。
谢道韫怀抱3岁的外孙,亲持兵器,带领家中女眷奋起反抗,终因寡不敌众被俘。乱军首领久慕其才,更敬佩她的骨气,当即释放她并派人保护。谢道韫便隐居起来,平静度过余生。李花洁白,自然被喜爱高洁品性的士大夫们所赞颂,无奈它总与桃花同时开放,人们往往将桃李并称,久而久之,单独观赏、赞颂李花之人也少了。然而“唐宋八大家”之首韩愈,就各种力挺李花。
他有数首咏李花的长诗广为传诵,最知名的《李花赠张十一署》开头便道:“江陵城西二月尾,花不见桃惟见李。”只看李花,不看桃花,可谓不同俗流。另一首诗中则说:“谁将平地万堆雪,剪刻作此连天花。”素雅壮阔,颇得李花神韵。于是后人评选花神,都认为韩愈配称李花的知己。海棠花的趣闻,有著名的“海棠春睡”——传说一次唐玄宗召见杨玉环,她宿醉未醒,被搀扶到天子面前,双颊晕红、钗横鬓乱,别有一番美态。
玄宗便笑道:“这是海棠花没睡醒啊!”还有苏东坡的一桩轶事。苏子醉后,总会慷慨题诗赠人,唯有歌妓李宜(也又说李琦),屡求墨宝而不得。一次酒宴上,李宜又敬酒求诗,苏子便卖关子,先写两句:“东坡居士文名久,何事无言及李宜?”然后在众人诧异中,续道:“恰似西川杜工部,海棠虽好不吟诗。”——蜀地海棠有盛名,久住西川的杜甫却从未写过海棠诗,我对着你这样海棠花般的美女,也只能赞叹,写不出文字来夸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