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的共同体:史诗的篇章,或自娱的荒凉
一旦人们发现历史能证明乐无常态而知足常乐,发现我们过去对快乐的历史认知可能都是错的,发现对快感的执着追求可能只会适得其反地导致痛苦,那么我们就有可能走向对自己的真正理解,也就可能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了。
人类总是喜欢创造这样那样的词语来赞颂着天地,仿佛天地尽为自己所拥有,用超越自然的鬼斧神工,书写着历史,构建着未来。
一切皆如一部史诗,记录下人类的每一滴汗水和血液,而作为胜利者最终屹立于世界之巅,回忆往昔,不胜唏嘘和感叹。我们曾经衣不蔽体,风餐露宿,为渺小的蚊虫所欺;如今我们探尽这个星球每一寸肌肤,上天入地,一览世间万物。漫漫黄沙中矗立的金字塔,深邃洋底弋过的潜水艇,超音速飞机的尾迹划过天际,起飞火箭的助推器震怒云端……正如史诗里宏大的篇章,仿佛只有征服者,才有资格极尽华丽的辞藻,歌颂着自己的丰功伟绩。
而人类似乎又在面对着并不怎么愿意面对的,金字塔下的奴隶们的累累白骨,从海平面升起的硕大蘑菇云,飞机尾迹所到之处留下燃烧的废墟,火箭腾起背后大国的角力……我们阳奉阴违地看着自己留下的残局,用堂而皇之的借口欺骗着自己,毫不廉耻美曰其名为“史诗”,却一代又一代地越来越坚信自己做过蠢事的伟大。我们面对着日益残破的星球,违和地诵读着背后满是血泪的历史,这些历史是人类史诗的篇章,但亦或只是人类自娱的荒凉。
智人社会发展至今,我们从与猫狗家禽无异的动物,变成了自己臆想中的上帝。我们把现实无法面对和解释的,用意淫的“上帝”来解决,却终究不愿意面对自己在历史长河中犯下错误,面对一塌糊涂的现状,一脸迷茫。终有一天,我们面对着生命不能承受之轻,开始面对和思考“人生真谛”,智人的历史或许就不仅能长久地继续下去,而且还能呈现出更健康的样貌。
但是,究竟什么又是“更健康的样貌”呢?
如果人类能够发现自身的缺陷,无论是生理或是心理上的,以此认识并正视自己在进化之路中犯下的诸多蠢事,并引以为戒,这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但历史的哲学和伦理却未必如此简单。人类若天生注定与地球为敌,那么面对着我们的缺陷,任由我们自身自灭,倒是更能彰显我们的舍己为它的伟大。然而人类的未来,注定要与地球万物为伍吗?而人类移民宇宙,宇宙移民和地球原住民之间新的关系,究竟该用政治学来重新定义,还是用生物学呢?
而或人类并不认为自己便是地球公敌,为了避免一错再错,改造自然甚至自身,正如人工智能的日嚣尘上,智人的伦理可能同样会被改变。但是,这样的“进化”是否真的符合进化论的伦理呢?或者更耸人听闻的是,所谓的“进化论”真的就一定正确吗?
然而我们同样不能忽略一个事实,智人社会之所以发展至今,留下了这样那样其他生物无法做到的创造,都是基于“概念”的建构,而纷繁复杂的概念构成了人类的社会网络,概念在概念中进化。
人类的历史是“想象的共同体”的历史,因为想象的共同体,人类才从动物变成了上帝。整个人类的历史,不仅是史诗的篇章,同样是自娱的荒凉,这个矛盾也许没有解决方法,这些问题也许也没有答案。但是,思考这些问题的人越多,想象的共同体便越来越复杂,关注这些问题的人也会越来越多,我们也会愈理解我们的世界,而非构建另外的想象来欺骗自我。我们的历史车轮也将继续向前,智人的历史也才不会因为我们的愚蠢,匆匆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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