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贝尔奖得主弗朗克·维尔切克参观了Bruce Munro在美国凤凰城的沙漠植物园展示的作品“光之场”,他觉得这个作品“很像思维的过程”。这彻底改变了他对大脑和自己的认识。为什么人们很难在直觉上接受生命和思维来源于物质的事实?主要的原因是我们很少或从来没有直接体验过物理系统是如何表达信息的。计算机是通过大量0和1的排列组合来存储和操控信息的,这些排列组合的载体是电子,非常小并且远离实际的用户界面。
我们的大脑则是用电激活的排列组合来存储和操控信息的。大多数神经生物学家认为这些排列组合就是思维的物理实现,但它们藏在我们的颅骨里,埋在胶状的大脑组织中。我们无法直接感受或仔细揣摩这些排列组合。今年一月的一个傍晚,我在凤凰城的沙漠植物园参观了Bruce Munro的创作:“光之场”。整个经历神奇而美妙。这个巨大的艺术品由成千上万个圆形小灯泡构成,它们铺满了几英亩的沙丘。我漫步其中。
它们柔和的灯光以几秒钟的间隔随机地闪烁着,同时以更慢的节奏变换颜色。一旦某个图案成形,一个新的略微不同的图案就开始替代它。灯光变换的步调和人心跳或呼吸的节奏吻合,让人觉得它似乎有生命。有很多联系光和思维的隐喻,比如,“灵光一闪”,“漂亮的想法”。漫画家经常用一个发亮的灯泡来描绘人有了个好主意。人们通常用光的闪动来演示正在工作的通信网络或大脑。那个晚上,所有这些类比隐喻都生动地展现在我眼前。
面对眼前不断变化的灯光和图案,我似乎看到了思维的过程,这作为思维的模型实在太逼真了。我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我正“漫步”于我自己的思维中。这完全改变了我对大脑和自己的认识。Philip Anderson,一位仍然在世的伟大物理学家,有句名言:“多而不同”(More is different):大量的单体相互作用会导致新的结构和现象的出现。
按简单到复杂的次序,原子既可以排列构成半导体晶体、三极管,和会计算的机器,它们也可以构成生物分子、神经细胞,和大脑。这些例子响亮地告诉我们,“更多而更不同。”(Lots more is very different)Bruce Munro的灯光表演活灵活现地展示了一个抽象的概念:组合暴涨(combinatorial explosion)。
如果一个灯泡有两个状态,开或关,那么两个灯泡就有四个状态:开-开,开-关,关-开,关-关。以此类推,三十个灯泡,如果每个只能开关,就会有几十亿种状态。他的作品里有成千上万个灯泡,每个灯泡还可以改变颜色和亮度,再加上时间上的变化,这让可能的状态数暴涨,远远多于Carl Sagan说的“几十亿的几十亿”。这是对“更多”中的“更”的一种具体而令人震撼的诠释。“光之场”是一个艺术品,不是一个科学模型。
但它巨大的心理冲击力向我们昭示了一种新的大规模、动态、可亲身体验的可视化技术。这个技术可用于教学和帮助人们理解。利用核磁共振成像、正电子成像、荧光蛋白质等技术,神经生物学家已经收集了很多关于思维和情绪流动的科学信息。如果能把这些信息有机地揉在一起并放大,构造一个准确而动态的思维模型,那该多好啊!这个模型一定会令人大开眼界并流连忘返。
在著名的“星际之门”电影系列“2001:太空漫游”的最后,宇航员Dave Bowman在接近木星时发现了一个孤立的巨石。当他触碰它的表面时,巨石被激活了,Dave Bowman被吞了进去,陷入一个多彩的光涡旋中,他的思维被改变了,得到了扩展,他对世界有了更深刻的认识,最后获得了光荣的重生。这些巨石的建造者似乎已经洞察了思维的奥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