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胃肠道、口腔、鼻腔、女性阴道以及皮肤等部位,分布着数量巨大、种类繁多的微生物。这些共生微生物之于人类的重要性,已获得越来越多研究结果的证实。正如美国加州理工学院微生物学家萨基斯·马兹曼尼安所说:“这些有益细菌虽然不属于人体,却相伴我们一生,它们是我们身体内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这些细菌的定植,从人呱呱坠地的那一刻就已开始。
分娩方式影响细菌定植。当然,这些细菌并不是与生俱来的,每个人都是在与周边的人、物和环境互相接触的过程中,逐步形成了自己的共生细菌群落。而分娩过程是其中一个重要的环节。当新生儿通过产道时,母亲体内的共生细菌,就会转移到婴儿身上,并开始繁殖。小宝宝诞生伊始,从分娩、护理到早期喂养的整个过程,母亲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同时也是影响其微生物定植最大的外部因素。
不过,有相当比例的母亲在分娩时需要采用剖宫产的方式,相比经阴道生产,剖宫产诞下的新生儿失去了与阴道菌群接触的机会,因此不同的分娩方式对人体细菌的种类、数量以及定植时间都有显著的影响。阴道分娩儿肠菌群定植主要受母亲阴道和会阴区域菌群的影响,剖宫产儿则主要受医院环境的影响。
人们通常将阴道分娩视为“顺产”,相较而言,剖宫产多少带上了一点不那么“自然”的色彩。在一些国家和地区,剖宫产率达到了50%的畸高程度,远高于15%的正常水平。虽然尚无因果关系的证据,但流行病学调查显示,剖宫产与儿童较高的肥胖、哮喘、过敏及免疫缺陷风险相关。
那么,是否有办法通过人工手段弥补剖宫产婴儿诞下时没有与母亲阴道菌群接触这一缺憾呢?
纽约大学的研究者进行了阴道菌群“移植”的尝试,并评价了“移植”的效果,他们的研究结果发表在今年2月1日的《自然•医学》上。在这项研究中,科学家选取了18位无B族链球菌感染及阴道疾病症状且阴道pH小于4.5的志愿临产妈妈,其中7例采用阴道分娩作为对照组,11例剖宫产为观察组,作为标准治疗的一部分,后者均会预防性应用抗生素。
在进行剖宫手术之前60分钟,研究人员会将一块无菌纱布放置于待产母亲的阴道当中,手术开始时取出并分别保存在无菌容器中。在产下新生儿的1—3分钟内,研究者便会使用这块浸有阴道菌群的纱布依次擦拭其嘴部、面部及身体的其他部位。为使结论更加有说服力,研究者还事先鉴定了纱布以及母亲阴道样本中的菌群情况,二者几乎别无二致。
而后,在新生儿出生的1、3、7、14、21及30天这六个时间点,研究者分别在受试母婴的肛门、口腔及皮肤等部位共采集了1519个样本,并选取其中符合质量要求的1016个样本进行后续分析。微生物群落的鉴定采用16S rRNA测序的方法。分析结果显示,4名剖宫产新生儿移植阴道菌群后,其共生菌群的种类较同样施行剖宫产但未经移植的对照新生儿,更加类似于顺产者。
此前的研究表明,人体共生菌群对于宿主的营养物质加工、能量平衡、免疫功能、胃肠道发育以及其他多种生理活动都有重要影响。如果可用阴道菌群移植来弥补剖宫产为新生儿细菌定植带来的不足,不失为另辟蹊径的一个好方法。遗憾的是,研究者认为,仅仅根据目前的研究结果,尚无法得到这样的结论。如想遂愿,需要更大的入组规模和更长的随访时间。
研究者强调说,当前的工作只是一个小型的概念验证性的先导试验,而且细菌在人体的自然定植是一个复杂的过程,仅凭单一的人工手段恐怕无法完全复制。《英国医学杂志》2月23日发表的评论也表达了类似的看法,作者奥布里·坎宁顿来自英国伦敦帝国理工学院医学系。该评论认为,阴道菌群移植研究虽然很有意义,而且操作简便廉价,但在现有的证据强度下,贸然将其付诸临床应用,恐有安全性之虞。
待产妈妈如果携带一些病原体,如B族链球菌、沙眼衣原体和淋球菌的话,很多时候并不会表现出症状。一旦对此类人群诞下的新生儿实施阴道菌群移植,有可能导致严重的感染。对此,坎宁顿表示,考虑到阴道菌群移植风险的存在,妇产科医护人员或许应当将焦点转移到母乳喂养和避免抗生素暴露上来,这些因素对婴儿的菌群定植同样有重要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