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世界上第一本学术期刊《哲学学报》创立350周年,在开放获取以及其他出版创新平台的冲击下,传统学术出版面临着一系列的威胁。但这并不意味着传统学术出版会很快走入坟场。技术进步带来的学术出版革新同样有其自身的种种缺点,在开放期刊论文质量难以保证的现状下,传统出版仍会是学术交流的主要方式。不过在下一个350年,显然将不会维持这样的局面。
2015年,是世界上第一本学术期刊《哲学学报》创立350周年。3月6日,英国皇家学会上上下下为这一伟大时刻忙碌着:从出版纪念特刊到对于学术交流的讨论,从论文发表到如何科学写作,英国皇家学会显然非常重视这具有象征意义的时刻,因为《哲学学报》开启了近现代学术交流和同行评审的时代。
作为学术出版的翘楚,《哲学学报》在学者的心目中曾与当前三大奢侈期刊“CNS”拥有同样崇高的地位,说它们“奢侈”是因为它们不仅拥有极高的拒稿率,同时仍能吸引全世界的优秀学者趋之若鹜。《哲学学报》曾经也有这样的魅力。难怪一百多年前,英国博物学家托马斯·亨利·赫胥黎这样评价《哲学学报》:“哪怕全世界所有的书都烧毁了,只要《哲学学报》还在,整个物理学科的基础就依然安全、不会动摇。
”而如今,如果赫胥黎还健在的话,给予这样的评价估计会被贻笑大方。
《哲学学报》不仅被这些后来者超越,同时也面临各种学术出版新模式的威胁。最近,英国皇家学会出版发行主任Stuart Taylor在《哲学学报》创立350周年的一次访谈中表达了担忧:“《哲学学报》正在面临着开放存取带来的威胁。”事实上,随着技术的革新,让他们担心的不仅仅是开放获取期刊,谷歌公司酝酿中的概念学术产品“Google Science”也会威胁传统的学术出版。
学术论文是学者向其他同行展示其科研成果的一种古老的方式,自《哲学学报》诞生后,它就成为知识传播的主要渠道。然而,传统学术出版高昂的时间成本让很多学者怨声载道。根据2013年开放获取网站Rubriq发布的一篇报告,每年学者们需要花费共计350万个小时在那些被拒绝接收的论文上,如果加上研究者们等待稿件被拒通知的时间,总耗时显然还要再增加好几倍。
提高学术交流效率以及节约经济和时间成本,是目前学术出版界一个亟需解决的问题。
当学术论文发表拥抱数字革命之时,一种更加有效的知识传播方式——开放获取期刊就陆续出现了。它们正在吞噬着传统学术出版的市场份额,事实上,这也与传统学术出版长期以来忽视自身缺点不无关系,尽管开放获取目前仅仅在学术出版中贡献了10%左右的力量,但是作为一个与时俱进、使用互联网技术的学术出版方式,未来它们会赢得更多学者的青睐。
发生变革的还有同行评审制度,尽管《哲学学报》的创始人奥登伯格所确定的学术期刊的4项基本功能350年来基本没有太大变化,同行评审仍在经费申请、荣誉分配等方面有着不容忽视的影响,但近年来,随着F1000Research、arXiv、BioRxiv等预印本的出现,同行评审制度也在不断变化以适应时代发展的需要,甚至出现了文章发表后再进行同行评审的新尝试,因为这样能极大地提高学术论文发表的效率。
起源于上世纪90年代的开放存取运动,基于让学术信息和知识交流更快传播的理念,这受到了学者们的热烈拥护。它们的出现不仅突破了数百年来学术出版的游戏规则,免费呈现在所有读者的面前,而且论文发表周期大为缩短,有文章从投稿到发表其间仅隔一天时间。
“快”会给研究者带来无数益处,例如医学知识的及时传播,有助于其他医生对病人疾病的治疗,而“开放性”则让更多的科学家以最低的成本获得最大的收益。
2012年高登·厄尔·摩尔奖获得者、天才少年Jack Andraka也受益于此。在2012年英特尔国际科技展览会上,他因发明了更精准的胰腺癌检测试纸获得7.5万美元奖金,他强调开放存取给他带来的益处,并称如果没有开放存取期刊,他将不会获取这么多的信息,他也希望来自政府资金支持的研究论文应向所有人开放。
学术出版商们也积极拥抱开放存取,这既是与时俱进,又是在为利益盘算。
现在主流的学术出版社,都有意愿向开放期刊靠拢。“CNS”早就布局开放期刊,其中觉悟较慢的Science也按捺不住开放获取的诱惑,2015年推出《科学进展》。此外,保守的传统出版商巨头Elsevier也紧跟潮流,今年推出开放期刊Biochemistry and Biophysics Reports。英国皇家学会2014年也推出开放期刊Royal Society Open Science。
然而,自从出版商们产生了将开放期刊从学术交流出版物转变为昂贵商品的念头,开放期刊也随之面临一系列的危机。尽管读者现在不需要再为他们的阅读付费,但是研究者如果发表文章,则需要他们向出版社提供昂贵的版面费,这笔费用通常是传统学术出版费用的数倍。无疑,这对年轻的科学家而言是一个沉重的负担。除此,开放获取期刊目前仍被质量低劣的论文充斥着,这也是人们诟病开放期刊的主要原因。
如果说开放期刊还不具备撼动整个学术出版界的能力,那再让我们看看传说中的Google Science吧。它还未正式推出,就已经让学术出版商心有余悸。
去年,有消息爆料称,Google将推出学术服务平台Google Science,它是一种新的科学出版平台,将融合Google Docs,Google Plus和YouTube以及学术出版,这不仅能满足研究者获取资料、社交以及视频教育等需求,同时也将颠覆传统学术出版商的商业模式,因为Google Science不仅可以让读者免费阅读论文以及相关数据,同时还可免费发表论文。
在强调知识自由获取、效率以及免费的互联网时代,传统学术出版、开放获取同Google Science相比显然不具优势。
尽管如此,如果有人现在就唱衰以《哲学学报》为代表的传统学术出版,其实也有些盲目乐观。350年来,《哲学学报》长盛不衰,除了拥有强有力的学会支持、前卫的战略思维、与时俱进的观念,高质量的论文更是它生存下来的关键。
在诺贝尔奖出现之前,伟大的科学家如艾萨克·牛顿、列文·虎克、查尔斯·达尔文等都在《哲学学报》发表过改变科学发展轨迹的重要论文,而在诺贝尔奖出现之后,南非生物学家悉尼·布伦纳等“诺奖”得主,同样在这份杂志上发表过重要文章,部分文章甚至已经触及到我们认识世界、了解自己的基本思维方式。
技术的进步自然会带来学术出版的革新,开放获取、预印本是这一革新带来的产物,但是如果让开放获取来承担整个学术研究未来命运的话,那么很显然,我们忽略了它们自身存在的种种缺点。
很难想象未来会有一本开放杂志也像《哲学学报》一样存活350年,并且至今仍散发着活力。在开放期刊论文质量仍难以保证的现状下,传统学术出版仍会是学术交流的主要方式。正如英国皇家学会出版发行主任Stuart Taylor所言:“利用互联网技术变革学术出版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改进。”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哲学学报》除了具有开启现代学术交流范式的象征意义之外,如今仍旧是一份重要的学术杂志。
不过在下一个350年,学术出版显然将不会维持这样的局面。两年前接任开放期刊PLOS首席执行官的的美国科学与公众社团主席Elizabeth Marincola在一次TED演讲中表示:“尽管开放获取还谈不上具备变革学术出版的能力,但是它们已经站在变革的风口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