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中窥豹:化工专家眼中的漳州PX项目爆炸事件

作者: 孙亚飞

来源: 果壳

发布日期: 2015-04-08

福建漳州古雷港经济开发区PX石化项目发生爆炸,分析指出主要原因可能是操作不当,但也可能存在设备选型降标或设备中有残次品的问题。文章还讨论了项目与政府的关系、环保部的反应以及安监局在监管中的作用。

4月6日7点左右,福建漳州古雷港经济开发区PX石化项目发生爆炸。石化项目发生爆炸意外,无外乎几个可能性:生产工艺设计有缺陷、生产设备安全性不达标、操作出现失误。设备的施工阶段,一般企业均采用对外招标的方式,找施工单位来安装设备。这个环节其实是很容易出问题的,一是取决于项目整体的预算,二是采购人员的素质。

项目建设期间因资金不到位只好压缩预算的事情是一种常见现象,那么设备的整体品质显然就会打折扣;采购团队对设备的影响很直接,一个完善的采购流程制度一般可以控制其中的隐患。大多数石化安全事件均源于操作不当。但是操作不当也有很多种因素,比较普遍的问题有:一线工人培训不到位引起的失误、有意违反操作规程以提高生产效率、设备带伤运行等。

航空界有个著名的“海恩法则”,即1次严重事故背后必有29次轻微事故,300次未遂和1000次隐患,这句话在化工圈里一样很流行,或许统计数据上会有区别,但意思是一样的,即1次严重事故绝非突然就这么爆发的。如果就按上述数据粗算不难发现,腾龙PX项目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发生两起大事故,那么小事故可以说是月月不断,有苗头而最终没导致事故的事情则几乎一两天上演一回。

这么高频率的小事故没有引起过上层的注意是不可想象的,但如果上层注意了还最终酿成大事故,那么就更不可理喻了。即使是小型石化企业,一般连续出现小事故时,企业就会展开自查,排查隐患,毕竟出了大事故,企业因此蒙受的影响最大。那么反观腾龙芳烃的漳州PX项目,可以说就如同一个醉汉开着一辆大货车在车流密集的高速上这么开了将近两年。

所以综合分析下来,漳州PX项目发生爆炸事故,主要原因应是操作不当,但具体是什么类型的操作不当还需要等调查结果公开;可能存在的问题是设备选型降标或设备中有残次品。抛开具体的技术问题,漳州PX项目自身还受困于内忧外患。2007年厦门散步之后,厦门PX项目改头换面,两年后变身成为漳州PX项目。这期间,该项目与政府间的关系变得十分微妙。

例如漳州市对于这一项目的态度是高度支持,因为仅仅依靠这一个项目的搬迁,漳州就在短短几年内迅速拉近了与厦门经济的差距。但厦门对于腾龙芳烃的态度也有些暧昧,虽然PX走了,但腾龙芳烃旗下的翔鹭PTA项目仍然驻扎在厦门海沧区。这个项目成为海沧区与腾龙扯不清的糊涂账,搬还是留,成为政府和企业博弈的焦点。

PTA是PX的下游产品,一般化工生产工艺讲究基地化,但因为厦门的PTA生产厂区,漳州PX项目的产品不得不先运输到厦门来生产PTA,再运回漳州进行下一步生产。翔鹭显然知道这样做不经济,所以大部分PX还是留在漳州,由漳州的生产线生产PTA。这样就变得非常矛盾,厦门的生产线又不能关,关了政府就可以把地收回去,于是就这么半生产半检修地进行着,这个过程持续了差不多两年。

可见,腾龙芳烃正处在很尴尬的时期,在这种环境下,要谈内部管理何其困难。环保部的1小时公函环保部在11个月前,即2014年5月26日,曾经出示过一份公函,以环评未通过为由提议发改委撤销对漳州PX项目的整体规划,但仅仅挂出1个小时就被撤了下来,此举被理解为是环保部明哲保身撇清关系的做法。

但就此次事件而言,环保部即使没有11个月前的“表演”,责任也并不会以环保部门为重,但可以从此行为折射出漳州PX项目中出的老千应该不少,以至环保部都要耍上这么一招先手,同时也折射出环保部所谓的一票否决权在有些强权面前也不是那么好用。此次事故属于安全事故而非环境事故,直接监管的部门是安监局,全称是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安监局具有行政权和执法权,也是很让企业“买账”的部门。

但近些年来,安监局与企业的关系颇为尴尬,业内人士称,安监局的人才流失严重,专业人才基本都在企业内,于是出现了被监管者比监管者更专业的处境。其实,真正的情况也没那么糟,但由于这些年化工产品越来越多,生产工艺也是五花八门,仅技术而言,不可能靠安监局一个部门就能确保所有生产流程的安全性,所以这样一个畸形的关系就造成很多企业安全措施非常崩溃,但却可以糊弄过去的局面。

频繁发生化工事故,安监局在压任务大力整治的同时,其实更应该反思与企业的关系问题,如何用制度去安监,而不是单纯靠人盯哨。但这件事发生之后,环保部门还是会惹上官司,由此次事故带来的二次污染将在未来一段时间里难以消除,特别是水源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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