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出圈了!82岁的刘嘉麒,有两个极具反差的身份:一个是做过60多年火山研究、受国际同行敬重的中国科学院院士,另一个是坐拥37.6万B站粉丝、被年轻人奉为“大佬”的UP主。他在B站更新了100多条视频,条条都与火山有关,就连进度条也被设计成喷着烈焰、淌着岩浆的小火山。视频开头,他笑眯眯地冲大家挥手:“哔哩哔哩的小朋友们,你们好!
”不少人刚看完开场白就喜欢上了老爷子,在弹幕里叫他“火山爷爷”或直呼“爷爷”。
火山爷爷的B站视频,大多是课题组里的年轻人帮他录的。录制地点就在他的办公室。录视频时,爷爷坐在书架前面,对面除了摄像机外,还有一幅巨大的照片。照片名为《地狱之门》,拍的是刘嘉麒曾考察过的一处活火山——位于东非大裂谷的艾里塔拉火山。火山口里充满岩浆,冒着青烟,发灰的熔岩外壳皲裂,露出通红的缝隙。刘嘉麒把它挂在办公桌正前方的墙上,抬眼可见。别人眼中的“地狱之门”,在他眼里是一道别样的风景。
火山爷爷去过地球上大部分已知的“地狱之门”,见过正在铺天盖地喷发的火山,也亲手给刚喷出的岩浆测过温。《地狱之门》照片里拍的艾里塔拉火山,是他考察过的第6座现场喷发的火山。那是2007年。他和国际同行从埃塞俄比亚首都亚的斯亚贝巴出发,历时3天才抵达目的地。大家在山脚下找了一处安全位置,支起帐篷睡了一宿,次日一早便开始爬山。每个人都往双肩包里塞了4瓶水,预备上山喝两瓶、下山喝两瓶。
山上没有路,他们爬了近6个小时才到达山顶。地表温度高达60多摄氏度,人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两瓶水很快就见了底,大家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张大“嘴巴”想要喘息。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臭鸡蛋味,那是致命气体硫化氢存在的信号。浑身是汗的刘嘉麒,在毛巾上倒了些剩下的水,捂住口鼻。湿毛巾大约可以让他安全地在火山毒气里待上一两个小时,以便多观察一些当地的地质现象,采集样品。
考察火山时,除了观察和采样之外,刘嘉麒有时还要给岩浆测温、测压。在留尼汪岛的富尔奈斯火山、西西里岛的埃特纳火山,刘嘉麒都给火山喷出的岩浆测过温。每次,他都要忍受着炙烤,设法把测温仪伸进正在流动的1000多摄氏度的岩浆里。而这些数据对于获取火山活动的地质背景和动力条件、监测预报火山活动很有用。
为了接近“地狱之门”,刘嘉麒很多次命悬一线。2000年,刘嘉麒去印度尼西亚考察喀拉喀托火山。
当时,火山口上正冒着烟、喷着气。因为想看清火山口的状况,他与十几位国际同行一起往山顶爬。就在离火山口不到200米时,脚下的路突然开始颤动。地震了。大家短暂一惊之后,纷纷转身向山下跑,狼狈跑下山后不久火山就喷发了。还有一次,刘嘉麒去西昆仑阿什库勒火山群考察,沿着克里雅河谷上山。下午两三点时,山顶冰川的融水顺着河道流下来。刘嘉麒仗着自己还年轻,试图过河,却一不小心被裹进冰冷的洪水中。
幸亏身后一位赶毛驴的维吾尔族小伙子一把拽住他的裤腿,才让他捡回一条命。
不是所有火山研究者都有死里逃生的运气,刘嘉麒已有3位国际同行以身殉职。尽管如此,在他眼中,火山依然是“星球生命力的象征”,火山喷发依然是“比烟花更壮美的风景”。他至今记得1986年在夏威夷岛第一次看到火山喷发时的心情。不断向外喷发的气体和岩浆,映红了天,点燃了海,岩浆顺着山体向下流,越流越广,目光所及,一片火的海洋。
他第一次体会到地球热烈而蓬勃的生命力。“搞地质研究的人,如果一辈子看不到火山喷发,是挺遗憾的事。”他说。
60多年来,哪里可能有火山,刘嘉麒就去哪里。他无数次登上长白山、七上青藏高原、六闯大小兴安岭、三入北极、两征南极,脚印遍及全球七大洲、五大洋,所到之处大多是无人区。有人问火山爷爷“跑野外很危险,怕不怕死”,爷爷淡定地说:“野外考察肯定有危险,要有一点经验和思想准备。
”大自然“翻脸如翻书”,危险总是猝不及防,刘嘉麒只能时刻警惕。跑野外时,他会带条毛巾,除了擦汗外,遇到喷发气体又没有防毒面具时,他就打湿毛巾捂住口鼻。他还向骆驼学习,早晨喝足水、吃饱饭,再背一壶水出门,等到下午才喝,以免没有水时渴坏了。
很多经验,是在“丢人现眼”之后才总结出来的。他曾年轻气盛,在青藏高原上追赶驮着物资跑的毛驴,没跑出20米就缺氧晕倒,从此在高原上他再急也不敢跑了。
他也曾在爬山时掉了鞋底,只能找根绳子把鞋底绑在脚上继续前行,从此即便装备再差他也要穿双好鞋再出门。不过,不怕死的火山爷爷,并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怕。他属蛇,却从小怕蛇,每次在山里遇到蛇,晚上准要做噩梦。他很佩服自己的小外孙女,每次他们一起去动物园,小外孙女都要去爬行动物馆,他却不敢,只能在外面等着。
跑野外时,遇到可能有蛇的草甸子,刘嘉麒就抓一把碎石头揣在衣服兜里,觉得前面比较危险,就先扔几块石头过去,如果草比较高,他就拿根棍子“打草惊蛇”。
不怕死的火山爷爷,也不是天生就胆大。他出生在辽宁省北镇市的山沟里,9岁那年,父亲便因病去世。上高中时,学校离家9公里,他要走2个小时才能到学校,冬季天未亮就得上路。离家不远处,有一片坟地,刘嘉麒必须从中穿过去。他心里发怵,就央求母亲每天送他。懂事之后,刘嘉麒突然意识到:“那时候我妈是个年轻妇女,她送我过坟地,我走了,她还得再穿过坟地回去,她不害怕吗?”
父亲去世那年,母亲37岁。
出殡时的情形,刘嘉麒至今记得。作为家里的长子,他打着灵幡走在最前面。走路还不稳的弟弟被大人抱着,小手里捧着烧香用的大盔子。之后,家族里有人劝母亲把13岁的大姐送出去做童养媳,让9岁的他辍学放羊以维持生计。但刚强的母亲没有那样做,硬是艰辛地带着4个未成年的孩子过日子。对于一个失去劳动力的农村家庭来说,即便再少的学费也难以承受。小刘嘉麒像一颗落进石缝里的草籽,前途不明。
幸运的是,因为书念得不错,他得到了老师的青睐。老师得知刘家的困境后,主动找村里和学校免除了他的学费。
从石缝里拔出苗的刘嘉麒,胸中憋了一口气:“怎么也得好好念、争口气,要不然就对不起我妈、对不起老师。”果然,每次期末发榜,“刘嘉麒”三个字总是排在最前面。后来,这个“为母亲争气”的小伙子考上高中,又考上大学、研究生。考大学时,刘嘉麒遇到人生中的第一个抉择:报考哪里?
听从母亲的建议,他选择并考上了一所“不要钱”的学校——长春地质学院,以减轻家里的负担。当时的地质学院不仅不收学费,还包了食宿费、书本费、医疗费。而这个选择,也让刘嘉麒与地质学结下不解之缘。
1968年,刘嘉麒研究生毕业,被分配到辽宁营口地质队,接受工人阶级再教育。5年后,他被调到吉林冶金地质勘探公司研究所,担任同位素地质研究室主任,负责建成当时冶金部第二个同位素实验室,开展钾-氩年龄测定和氧、硫同位素分析,而这在当时的国内是比较领先的。1978年,国家恢复研究生招生。37岁的刘嘉麒虽已成家立业,却背水一战,再度考研,成为我国地球化学奠基人侯德封的研究生。
越往外走,越往高爬,刘嘉麒的视野就越开阔,与国际同行打交道的机会也就越多。他慢慢认识到,另一位“母亲”——祖国,同自己曾困于生计的母亲一样,也处在困窘之中。有一次,刘嘉麒去美国开会,有人神神秘秘地问他:“你是怎么过来的?”“坐飞机来的。”刘嘉麒回答。对方愣了一下,又问:“我的意思是,你是跑出来的吗?”刘嘉麒这才反应过来:“我是正常来开会的,走的是正常手续。
”在国外交流考察时,还有人许诺每个月给他400元美金,让他说点中国的“坏话”。刘嘉麒勃然大怒:“你知不知道中国人有句俗话,‘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我们的祖国,不允许别人说三道四!”回想起那段经历,刘嘉麒说:“刚出国的时候,很受刺激,人家知道中国人穷,瞧不起我们。”
让他更“受刺激”的,是中国火山研究被国际同行“瞧不起”。
刘嘉麒在国外介绍中国火山的情况,国际同行根本不信,他们普遍认为中国近代没有火山活动。就连精通中国科技史的学者李约瑟都在《中国科学技术史》中断言“中国境内根本没有火山”。面对质疑,刘嘉麒胸中又憋了一口气:“你们既然不了解中国火山,那我就先去了解,我了解完了再教给你们。
”当时,中国的火山研究“零敲碎打,不成体系”,刘嘉麒在中国的两个火山分布区域——环太平洋火山带和青藏高原火山带上,考察火山的地质特征、形成年代、动力原因。摸清家底后,他写出《中国火山》一书,全面论述中国火山的时空分布和地质特征。
在大兴安岭、青藏高原等地,他新发现火山20多处并确证了我国的十余处活火山,还证明1951年西昆仑阿什火山曾有过喷发活动,推翻了国外一些学者关于“中国近代没有火山活动”的观点。不仅如此,他还通过一系列研究,建立起中国火山与全球火山活动的联系,证实中国东部新生代火山岩与东亚板块体系密切相关、青藏高原的火山活动与高原隆升密切相关。
他还在我国发现、确立了一批玛珥湖,最早在我国应用玛珥湖沉积物开展古气候研究。凭借严谨的数据,他向世界表明,中国玛珥湖在古全球变化研究中具有重要意义。由此,中国玛珥湖被纳入欧亚湖泊钻探计划,刘嘉麒也被选为亚洲湖泊钻探科学指导委员会副主席。
如今,国际舞台上的中国声音越来越大,来自2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同行主动向刘嘉麒请教或寻求合作。
“以前我们跟着他们做,现在他们跟着我们做;以前我们科研经费少,现在我们的经费比他们多。国家强大了,科研人员才能有尊严。”刘嘉麒说。这些努力,成就了中国火山学,也成就了刘嘉麒。2003年,刘嘉麒当选中国科学院院士,成为我国第一位火山研究领域的院士。
此外,他还成为太平洋科学协会固体地球科学专业委员会秘书长、国际单成因火山专业委员会联合主席、国际第四纪研究联合会地层与年代学专业委员会常委,被英国开放大学、日本东北大学等聘为客座教授。
他曾在B站上谈起这些“翻身逆袭”的故事。有人问:“中国火山研究处于什么水平?”刘嘉麒身子微微向后一仰:“不能完全说我们都比他们先进,但至少我们和国际先进水平持平。”接着,他又微微一笑:“说得不客气点,英国搞火山研究的同事晋升教授,有我的推荐就好使。”
在B站上,火山爷爷很少用“为国争光”这样宏大的词对年轻人说教。他更像位会讲故事的、隔辈亲的老爷爷。
坐在镜头前,他的银灰色头发整齐而有型,浓密的眉毛里夹杂着几根长长的银丝。他的脸因为风吹日晒而成了古铜色,一笑,眼睛便眯成两道弯。被宠溺的“小朋友们”喜欢在弹幕区点评他的外貌举止。刘嘉麒的耳垂大,大家不止一次在弹幕区惊呼“大耳垂肩啊”,还有人感慨“这耳朵,一看就是有福之人”。“有福”这个词,刘嘉麒从小听到大。东北农村流行面相之说,刘嘉麒因为耳垂大、学习好,受到过很多青睐。
他们村西头有位曹爷爷,一看见他就喊“孩子过来,让爷爷稀罕稀罕”。别人说他“有福”时,刘嘉麒总是歪着头问:“什么是福?”他想,如果一辈子能吃喝玩乐算“福”,那他算不上“有福”之人。
小时候,刘嘉麒放了学就要去担水、拾柴。他左手有3根手指因为拾柴割草而断过。家里用的灯是一个盛着煤油的小碟子,里面放着棉花捻成的灯芯。趴在炕上,借着油碟里的微光,他写完一本又一本作业。长大后,刘嘉麒在长春念了5年大学,挨了3年饿。每天早晨,他只能得到一碗玉米面糊糊、几根咸菜条。上完第一节课,肚子就饿得咕咕叫。有些同学挨不住饿,退了学,但刘嘉麒没有退路,他不能让家里多一份负担。
到北京读研究生时,学校要求必须学英语,否则不能毕业,也无法出国交流。快40岁的他从零开始,咬牙拼命地背单词、学语法。读完博士,他正式走上科研道路,野外考察成为常态。在高原上,他连着一个月只能吃午餐肉、榨菜和用烧不开的水泡出来的方便面;在山林里,他常常背着二三十公斤的石头标本,一天走百八十里路。
到了退休年龄,别人开始享受退休生活,他却出着最密的差、熬着最深的夜,不断摸索怎么利用火山岩储存油气资源,怎么能让火山喷发产生的玄武岩拉成丝,并用于航天、军事、交通、建筑、环保领域。每天晚上九十点以后是他的“夜班”时间,他会冲上一杯咖啡或浓茶,安静地工作到凌晨两点。最近,他开发的玄武岩拉丝技术用在了空间站上,刘嘉麒高兴得不得了。
“什么是福呢?人一辈子能做一点有意义的事,就很幸福了。那什么是‘有意义’呢?选择一个方向,占领一个领域,掌握一种方法,解决一个问题。”就像象征着灾难的火山被刘嘉麒视为“星球生命力”一样,人生中的困境也被刘嘉麒当作馈赠。对于“苦”,刘嘉麒有着极强的消化能力。
B站视频里,他走过的路、经过的事、吃过的苦,都变成有滋有味的故事。他笑眯眯地讲在西昆仑考察时,瘦到裤腰带都能多勒进去两格,告诉大家“想减肥的可以来学地质,强身健体”。他也乐呵呵地调侃自己去南极考察时,18天航程从头吐到尾,“就差肠子没吐出来”。刘嘉麒觉得,人的一生应该吃点苦,“我吃过苦,所以生命力比较强”。可是,唯独有一种苦是他无法消化的。每次提及此处,笑容就会从他的眼角消失。
刘嘉麒一直都是母亲的骄傲,但后来他才发觉,自己最亏欠的人就是母亲。他到北京后,一直想接母亲来看看天安门。但他的住处是一间简陋的木板房,不隔音、没暖气、没厨房、没厕所,苍蝇到处飞、老鼠满屋窜。他把患有脑血栓的母亲接来后发现,母亲连上厕所都发愁。他本想背着母亲去天安门看看,可母亲心疼儿子,坚持要回老家。1988年,母亲去世,享年76岁。
当时,刘嘉麒正在青藏高原考察,到青海格尔木时,他接到家里发来的电报,得知母亲病危。同行的司机一路把他从格尔木送到西安。之后,他从西安坐车赶回北京,再从北京转车回到东北老家。等到他心急如焚地走进家门,才知道母亲在3天前就已离去。
后来,刘嘉麒在北京有了自己的房子,生活条件也好了,母亲却不在了。头发已花白的刘嘉麒常常念叨:“我这一辈子最遗憾的一件事,就是没让我妈享福。我对不起我妈。”顿了一会儿之后,他又轻轻地问:“所以,你说什么是福呢?”
刘嘉麒有时想,或许他的“福”来自他遇到过的“贵人”。这些“贵人”大部分是他的老师。“一辈子能遇上位好老师,是人生莫大的幸事。”刘嘉麒说。
他遇到过很多好老师,其中博士生导师、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获得者刘东生对他的影响最大。1981年,刘嘉麒考取刘东生的博士研究生。在刘东生的举荐下,擅长同位素定年研究的刘嘉麒,赴中国科学院新疆地理研究所,主持建立起新疆的第一个放射性碳定年实验室,并开展了火山灰年代学研究。
之后他又回到刘东生所在的中国科学院地质研究所第四纪地质研究室,用同位素定年方法,厘定了中国第四纪地层和地质年表,大大促进了我国第四纪研究的发展。
因为年轻时吃过苦、遇到过“贵人”,刘嘉麒能理解年轻人的难处,也特别愿意拉年轻人一把。有一年,刘嘉麒带着七八名学生跑野外,车过了西安,他就让司机走走停停。第一次下车后,他指着山体剖面问大家:“这是什么东西?”见学生们答不上来,刘嘉麒笑着说:“傻眼了吧?
你们觉得在家里什么都懂,出来就不行了,带着你们出来,就是要‘治’你们一把。”那次跑野外,他带着学生从北京到新疆,行程1.7万多公里,历时40多天。一路下来,学生们长了不少见识,学到了不少东西。
在地质队工作过的刘嘉麒,年轻时常常一个人跑野外,“没人管你,不被狼吃了就行”。正是因为吃过野外的苦,刘嘉麒给学生们安排野外考察时格外细心,特别是队里有女孩子的时候。
“一个女孩子跑野外,安全系数太低,两个女孩子可能也不够安全,但一男一女也不行,怎么也得有3个人,要么两个女孩子、一个男孩子,要么两个男孩子、一个女孩子。如果凑不够3个人,我就把自己搭上。”刘嘉麒说。女生的体能大多不如男生,刘嘉麒就因材施教,让她们各自发挥所长。有名女学生叫贺怀宇,读博时一度对“学什么”感到迷茫,刘嘉麒发现她动手能力很强,于是建议她掌握一门实验技术并做到最好。
后来,刘嘉麒还派她去比利时学习深造。回国后,她主持建成国内首个稀有气体实验室,参与月球和火星研究,成为行业里知名的专家。看着学生有出息,刘嘉麒打心眼儿里高兴:“学生就应该比老师强才行。”
刘嘉麒对学生就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学习、工作、生活样样都管,就连谈恋爱也要操心。大家有事也愿意跟老师聊。
慢慢地,课题组形成一种“惯例”,哪名学生有相中的对象,就会带来让刘老师看看,老师“考核”通过了,恋爱关系才算正式确立。有人说刘嘉麒做老师“如师如父”,他耸耸肩说:“家长和国家把孩子交给你,你不带好那就是误人、误国。”平日里,刘嘉麒也给中国科学院大学地学专业的学生开课。他在讲台上站了40年,开设过火山学、新生代地质年代学、近代第四纪地质学与环境学等课程。学生们很喜欢听,年年把他的课评为优秀。
2021年,他还获得中国科学院大学“李佩教学名师奖”。
刘嘉麒还有一个比大学和研究所更大的讲台。每年,他要给全国各地的机关、学校、工厂、社区等作二三十场科普报告。他还在科普作家协会当了9年理事长。“科研是精英科学,本质是创新。科普是大众科学,本质是应用。把科普搞上去,民族素质才能提高,社会才能发展。”刘嘉麒说。
随着科普平台越来越丰富,刘嘉麒投年轻人所好,把阵地搬上B站、抖音、视频号。
但是,年轻人喜欢的东西变化得太快,刘嘉麒只能不停地追。他用了好久才搞懂“UP主”到底是个什么“主”。2021年,第一次录B站视频时,他把“哔哩哔哩”说成“霹雳霹雳”,被当场纠正后,他捂着脸大笑:“是吗?不对啊?那重说。”他不服老:“你们年轻人干的这些活儿,我差不多都能干,无非就是笨一点、慢一点。”年龄,对于37岁考研、40岁学英语、62岁当院士、80多岁还时不时跑野外的他来说,从来都不是一种限制。
对于死亡,他很超然:“我从来不想我有多大年龄,也从来不想我哪天会死,反正能活到哪天算哪天。”不过,话音刚落,他继续乐呵呵地说:“但是我活一天就得干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