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题太快被监考老师上报怀疑泄题、忘带准考证、高烧40度被扶进考场、考完语文被老师判定作文“翻题”……这些“惊险”的高考经历,来自10位院士的口述实录。
当然,他们作为学霸,高考肯定也有各种让我们羡慕的骄人表现!
《中国科学报》今天介绍的,是10位在特殊年份参加高考的院士们的口述故事。
40余年前,中断了十多年的高考制度恢复,1100多万人在1977年、1978年参加了高考。从这些考生中走出了近300位两院院士。本文特从《两院院士忆高考——77级、78级大学生的高考故事》一书中摘录一些高考片段,为正在参加高考的学生打call,愿他们考的都会,都能成长为国家栋梁之材!
考试那两天,我和同伴们早上6点钟从青年点出发,步行8里路到公社考场参加考试。12月份的东北,考试来回的路上,天都是黑的。不过,大家边走边唱,相互鼓劲。东北的冬天非常寒冷,我们带的钢笔中的墨水很容易结冰,到考场上得焐化了才能写。我当时的座位离炉子近,墨水烤化的速度比较快。这让我深感庆幸,心想自己一定能考上。
上午考完,下午还有考试,中午来不及回青年点,我们就在供销社的窗下,面朝阳光站成一排,一边沐浴着阳光取暖,一边讨论答案。我发现自己的答案总是被大多数人认可,心里感觉特别踏实。年少坎坷的经历,使得我更容易知足,所以高考过程中的这些“小确幸”,至今想起来都让我觉得欣喜。王恩哥,中国科学院院士、理论物理学家,1977年12月在辽宁参加高考,1978年10月进入辽宁大学学习。
1977年12月高考的那天特别冷,我们在镇平县一中考试,考后,感觉很多题做得不太顺利。高考成绩发榜时,我们厂包括我在内只有两个人过了分数线。但这分数上不了重点大学,我决定重考。因为当时已公布半年后会有第二次高考,而我有信心下次能考得更好。和1977年各省出题不一样,1978年高考是全国统考,且规定报考重点大学的要考英语。我补了数、理、化,但英语一点也没学过,只能硬着头皮考。考场仍在镇平县一中。
考英语时,我看明白了是做选择题,就每道题都划了个A,结果得了9分。没多久,成绩就出来了,我的总分是365分。但语文分数和我估计相差很大,就要求查分。当时全厂只有我一个人过了重点大学分数线,厂里很重视,找了南阳市教育局,查后发现我的语文果然少记了20分。成绩纠错后,我这次高考总分是385分,高出录取分数线40多分。当时我们工厂有5000多工人加上职工子女,只有我一人考上了重点大学。
王小凡,中国科学院外籍院士、癌症生物学家,1977年、1978年在河南两次参加高考,1978年10月进入武汉大学学习。那年的试题对我来说很简单,尤其是数学,我驾轻就熟,做得飞快。我有自己的做题习惯,喜欢做难的,对容易的题提不起劲。对难度大的题,我还喜欢多想几种解法,即使考试也如此。那年高考数学试卷有一道20分的附加题,我写了三种解法。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我也是事后才知晓。
当时,监考官发现我用了不到一半的时间就做完了数学试卷,怀疑出现泄题,便将这个情况报告给了时任省高招办数学科评委会主任的池老师。池老师立即赶到现场,从窗户外看到“出问题”的是我,立即打消了监考官的疑虑。他说,“这是我的学生,他早就可以当这些考生的老师了。”我没有辜负池老师的期望,高考得到了358分外加数学附加题20分的高分。
1977年12月10日、11日,两天的时间,我们分别考了理化、政治、数学和语文,另外,我还额外加试了英语。理科加试英语是希望增加录取的机会。林惠民,中国科学院院士、计算机软件与理论专家,1977年12月在福建参加高考,1978年2月进入福州大学学习。吴奇,中国科学院院士、高分子物理化学家,1977年12月在安徽参加高考,1978年3月进入中国科技大学学习。对当时的我而言,英语无异于天书。
幸运的是,我复习到的一点点内容都考了,而没有复习的则没考。结果,我的加试英语竟然考了76分(不计入总分)。其间,还出了一点意外。第二天下午考政治,午睡后我匆忙离家时居然忘带准考证了,到了考场才发现。焦急之时,幸亏父亲看到我丢在家中的准考证,骑车赶来,把准考证送到考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在仅剩的一个多月时间里,我开始了一边工作、一边复习备考的紧张生活。
白天我几乎难以抽身复习,只有在夜里准备高考的科目。夜以继日地奋战一个多月之后,就在高考的当天,我发起了近40摄氏度的高烧,以至于在高考的两天中,我只有在同伴的搀扶下才能勉强走进考场。就在高考结束、考生交完试卷准备走出考场的那一刻,我不由自主地拍了一下桌子并大喊一声:完蛋了!当时,周围的人对我的这一举动感到很诧异,但那却是只有我自己才明白的一种发泄——在高烧下完成的这次高考让我感到十分糟糕和失望。
不过,通过事后分析我才比较清楚地知道,在那次考试中,试卷上比较简单的一些考题我做错了,反倒是那些难题我却做对了。高德利,中国科学院院士、油气工程专家,1977年12月在山东参加高考,1978年3月进入华东石油学院学习。记得我高考的那几天,1978年7月20日至22日,天气非常热,我的语文老师给了我一条毛巾。政治考题我是一口气做完的,考场监考老师看我写完后立即给我擦汗。
印象最深的是物理考试,考后对答案时我有一道题的答案跟所有人都不一样,那是一道20分的大题,涉及力学和电学知识,最后应该是我的答案正确,因为我的物理考了96分(满分100分)。最终,16岁的我以全县最好的物理成绩考取了南京大学。我记得语文的作文题目是二选一:1.科学有险阻,苦战能过关(源于叶剑英诗句);2.紧跟华主席,永唱东方红。我选了第一个题目,作文里举了陈景润攻克数学难题的例子。
我觉得自己的强项是数学,但下午的数学考完之后我却感到很沮丧,因为有不少题目没做出来,当时甚至想放弃第二天的考试,但家人鼓励我忘掉考过的科目,避免不良情绪影响到后面的考试。最后的政治考试好像比较轻松,有意思的是有一个题目是默写毛主席的语录“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这段语录是当时在校学生经常要唱的歌,我当时就在心里默默唱着这首歌写出这段语录。后来还听说有的考场教室的墙上就贴着这首语录,乐坏了那些考生。
吴岳良,中国科学院院士、理论物理学家,1978年7月在江苏参加高考,1978年10月进入南京大学学习。段树民,中国科学院院士、神经生物学家,1977年12月在安徽参加高考,1978年2月进入蚌埠医学院学习。1977年12月,我参加第一门数学考试。我所在的考场大约有50人,我的邻座是位66级“老三届”考生,他一见我就问:“学没学过数列极限?
”极限理论是高等数学的基础之一,而我们在高中甚至连三角函数、立体几何都没有接触过。我只好苦笑着说:“没有”。恢复高考第一年,各省采取自主命题的方式。陕西省数学卷比较有难度。好在政治、语文和物理化学考试没有太过“为难”我们。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就在考完第一门数学以后,下午参加政治考试的学生人数足足减少了近三分之一。我所在的考场,最终完成全部四门考试的人数在60%左右。
或许是考试时留意到我的答题情况,监考老师在考完最后一门考试时单独通知我,让我作为该考场的代表参加教育局、招办举行的考生座谈会,提供针对此次考题的一些反馈。那年黑龙江省的作文题目是《每当我唱起东方红》。我想起夏天在《人民文学》上读到过冰心的散文。
于是我化用了其中的一句话:每当我唱起东方红,“纷至沓来的思潮,傅伯杰,中国科学院院士、自然地理学和景观生态学家,1977年12月在陕西参加高考,1978年2月进入陕西师范大学学习。杨德森,中国工程院院士、水声工程技术专家,1977年12月在黑龙江参加高考,1978年3月进入哈尔滨船舶工程学院学习。把我像一叶扁舟飘起在浩荡无边的感受大海之上……有趣的是,这篇作文让我成了一个“隐形”的名人。
我们学校很多老师都参与了高考阅卷,也常在私下议论考卷上的名句佳篇。我的作文是讨论的一大焦点,有人说通,有人说不通,还有人读出了一些特别的况味。当然,他们都不知道这是我写的。我就想,既然我的考卷给老师留下了这么深刻的印象,没准我还真能考上。1977年12月6日,我早早来到设在黄梅县一中的考场。几门科目答得都很顺手,没有不会的题目。但交卷后就懊丧了,数学、理化都有不该错的地方出了错,粗心失手了。
考试结束后,我高中的语文老师特意来问我语文的考试情况。当年的语文考题重头在作文,题目叫《学雷锋的故事》。他问我怎么写的,我说:“简单啊,我天天给大队发电、维护线路,还给乡亲们装灯泡、修喇叭,做了很多为贫下中农服务的事情,我就是在学雷锋,我写的我自己。”当听说我是以第一人称写的,老师说:“你‘翻题’了,应该以第三人称写别人的记叙文嘛!”作文“翻题”基本就没戏了,当时我就打好主意明年再考。
1978年春节刚过不久,爆竹的味道还没完全散尽,一天,大队通知有我一封信要我去取——原来寄来的是录取通知书!1978年,我成为恢复高考后我们山村的第一批大学生。当然,有一点非常肯定,我的作文没“翻题”!以上内容摘自由中国科学报社、湖南大学出版社联合策划推出的《两院院士忆高考——77级、78级大学生的高考故事》,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