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几年的中学教育生涯中,笔者发现,优秀学生的焦虑程度是极高的。焦虑使他们敏感、严谨、周密,并投入更多时间和精力以获得好成绩。然而,过度的焦虑会带来损害。焦虑可能让我们产生出汗、手抖、心慌等身体反应,甚至出现大脑一片空白的状态,比如,原本准备好的发言讲不下去。持续的焦虑可能让我们入睡困难、食不甘味,颈肩紧张、头痛,或无法集中注意力参与学习和生活。
更强烈的焦虑可能使我们的行为发生改变,例如由于社交恐惧、上学恐惧等出现回避社交、上学等行为。
青少年要面对的环境变化是巨大的,比如,首次离开家住校,从初中升入高中,分班带来的同学和老师的变化,面临中考或高考压力,这些都会产生现实的焦虑,容易导致焦虑性适应障碍。青少年的分离焦虑也不容小觑,这种分离不仅是现实层面的,也是心理层面的。同时,青少年开始追求自主性,独立的愿望和依赖的愿望是存在一定冲突的,这也导致了焦虑。
比起童年期,青少年面临的一个重大发展任务是确立自我感:“我是怎样的一个人?我有能力吗?我有吸引力吗?”当然,这个任务不是短期可以完成的,我们在成长的过程中随着对自己认识的加深,会不断调整对自我的期待,最终会达到一种平衡:我没那么优秀,也没那么糟糕,总体上我对自己满意。
笔者从事心理咨询的工作时,经常遇到由于恋爱关系或同伴关系受挫而产生焦虑的青少年。比起仍能依赖父母的童年期,青少年与同龄人的关系更为重要,顺利的话,他们可以觅得情投意合的恋爱对象或志同道合的伙伴。与同龄人建立良好的关系并不容易,“我受不受欢迎?”“他们是否在排挤我?”这样的问题会困扰着孩子。
除了上述来自青少年自身的焦虑,需要特别指出的还有来自父母的焦虑。我们都知道,“孩子的考试也像是对父母的考试”,许多父母把孩子的成功与否视作自己的成功或失败。这导致在孩子遇到挫折时,父母非但不能提供情感支持,反而产生自身的自恋受损,觉得自己不是一个成功的父母,在行动上往往对孩子批评指责,或“以爱之名”控制孩子的生活。这种焦虑传递给孩子,容易产生各种形式的焦虑或恐惧情绪,或是叛逆反应。
应对焦虑,首先可以考虑进行现实层面的调整。例如,如果是学业受挫给青少年带来焦虑,可以增加学习时间和精力投入,参加有效的补习,或者选择适合孩子学习水平的学校或班级。家长和孩子要面对和接受自己学习基础和学习能力上的弱点,忍耐某些羞耻感,选择适合自身的学校和班级,这样的选择往往有利于孩子学习成绩的提升和自尊的修复。
其次,应有适当的情感支持。在焦虑时,人人都需要情感支持者,对孩子来说可能是父母或朋友。在这个关键期,父母要更有弹性,做一个情感上的安全基地,在孩子想独立时能放手,在孩子想依赖时又能给予依靠。如同婴儿需要身体上的抚触,青少年可以从情感安抚中获得平静,减少痛苦感。当然,父母也要自我关照,先调节自己的焦虑情绪,所以伴侣之间的情感支持是非常重要的。
如果自我调节失效,来自父母与朋友的情感支持仍然无法帮到孩子,求助于心理咨询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神经科学的研究发现:当心理咨询师和来访者交谈时,他们之间发生的不仅仅是眼神的接触和声音的交流,在心理咨询师大脑中发生的神经学作用过程以间接的方式长时间作用于来访者大脑的神经结构,来访者的心灵因而发生了改变。
从心理层面来说,心理咨询可以帮助青少年认识和命名情绪,探索原本不明确的焦虑的来源,觉察自己不良的应对方式,提高忍耐焦虑的能力,发展更具适应性的应对方式。在焦虑的急性发作期,或者当创伤造成了大脑和神经的实质性损伤,药物治疗将是必需且有效的方法。许多家长或孩子担心药物的副作用,其实现代制药科技的发展日新月异,不良影响已经大大减少。通过与医生的沟通反馈,调整药物品种和用量用法,可以有效管理不良影响。
在焦虑的急性发作期,特别是在焦虑情绪危及孩子的社会功能(如生活自理、学业和社交)和人身安全(如自残、自杀)时,承担必要的用药风险和副作用是值得的。总之,当人们足够重视青少年的焦虑情绪,以更综合的视角来理解焦虑产生的原因,就能够提供有针对性的帮助,让这些处于花季的少年们更轻松、更快乐地度过人生的关键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