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要从一个筷枕说起。我家有一套熊猫形状的白瓷筷枕:翻着筋斗顽皮的、趴着卖萌的、露着肚皮装憨的,每一个我都特别喜欢。一天,家里来了个小朋友,她对这些熊猫也是爱不释手,不住地把玩,不小心一个熊猫掉在地上,碎成了两段。我有点心痛,就收起来,准备找机会粘好。从网上买了AB胶,我按使用说明把A胶和B胶混合好,分别涂在筷枕的两个切面上。
因为切面是斜的,为了把两段筷枕压紧,我就用两个大拇指对着来挤紧,想着那样会粘得更牢。突然,左大拇指压着的那段筷枕错了一下,向我右手的大拇指直插过来。顿时,一阵刺痛。不一会儿,右手大拇指根部有血慢慢渗出来,但是不怎么疼。仔细一看,那里被斜着切了个1厘米左右的弧形口子,不太深,皮有点外翻。家人手忙脚乱地帮我找药水消毒,贴创可贴。
因为当时流血不太多,胀痛感还可以承受,又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我想:先睡吧,等明天上午再到医院去看看。第二天一大早,照常上课,两节,虽然用其余四指握粉笔写字时伤口有少许渗血,但没感觉到其它异常。之后到社区医院,我描述了晚上受伤的原委,医生给我开了破伤风针,揭开创可贴清洗消毒。这时候,他发现我大拇指的远端指关节是耷拉着的,便说:你大拇指往上抬一抬。我试了试,抬不起来。
他说你再试试,我说可能是因为疼吧,还是抬不了。他说:你这个应该是筋断了,赶紧到大医院的骨科去看看。筋断了?我的脑袋嗡地一声——这么浅、这么小的伤口,流的血也不是很多,也不怎么疼,怎么可能筋断了呢?我踉跄着打车去医院,跑到急诊室的导诊台,问护士我这个手筋断了怎么办,她指向医生办公室。然后,我几乎是扑到了那个医生门前,叙述受伤的始末。医生马上帮我解开包扎,查看了一下,说:你这确实已经断了。
接着他问我是什么时候断的,那时已经是下午3点多,从头天晚上9点多受伤算起,已经过去18小时了。他说:“必须马上手术,要不然这个肌腱坏死,就接不上了。”“但是我们这儿没有空的手术台了,你赶紧去我们的骨科医联体,那里还有一个手术台,我已经给你联系好,你去了以后把这个转诊单给那里的医生,他们会马上安排你手术。”割伤后24小时,紧急手术。跌跌撞撞地,我打车赶往那家医院,到达时已经快5点了。
这边的医生已经知道了我的情况,拿到转诊单,马上进行各种术前检查,办理住院手续。一个多小时后,各项结果出来,安排手术。那时是晚上8点多,距离我的手被割伤已经过去了将近24个小时。进手术室,换手术服,麻醉……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到脑袋被拍了一下,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好啦,该醒啦,现在推你去留观室。
”我后来才知道,由于就医不及时,肌腱已经有坏死的趋势;又因受伤后握笔写字等动作,导致了肌腱回缩变形,只能实行探查术,因此伤口加长了近2厘米,手术共做了近3小时。
后来和一位同事聊起这个事,她说有一位朋友手臂的肌腱断了没有及时接上,导致回缩,手术时实施探查术,开了近一尺长的口子才找到。脑补手臂上永远有那一尺多长的“蜈蚣”,直为自己的大意后怕。手术后因为里三层外三层地裹着,我最初并不知道手的详细情形,等护士换药时才看到,大拇指外侧好像有根针,还闪着光。大夫告诉我,那是固定钢针,是用来防止拇指弯曲的,以免肌腱没长好又受损。一个月后,去医院拍片,取钢针。
正值回老家休假,于是我找了以前的中学同学,现在的当地医院骨科专家取钢针。在一间换药室里,摆着一桌、两椅、几根棉签和一把钳子。只见同学对着片子凝神片刻,一手握住患处、找准方向,一手操作钳子开始拔钢针。针很快被拔出来了1厘米左右,这时,我感到拇指里有明显的胀痛,针好像被卡住了。
同学这时也停住了,贴耳听着,好像针从骨头中抽出的声音他真能听到,不禁让我想起了那句“每至于族,吾见其难为,怵然为戒,视为止,行为迟,动刀甚微”。约莫过了几分钟,只感到胀痛缓解,耳边似乎有“嚯”的一声。“好啦,你看看。”专家同学拿着一个金色的弯头针在我眼前晃着。那种骄傲和开心的笑,真如庖丁的“为之四顾,为之踌躇满志”,医生的职业成就感略见一斑。那么,当时手上的肌腱为什么会被切断呢?
我总结出两个原因:1. 打碎的瓷片锋利如刀片,所以遇到类似情况,大家要倍加小心;2. 拇指在用力按压状态下,肌腱紧绷,突出于其它部位,遇到瓷片袭击,自然容易断裂。如今,要是没有这个疤痕的提醒,我几乎忘了有过这么一次奇葩的受伤经历。但我永远记得一位医生事后微笑着说的话——对于右利手来说,右手功能更重要,而大拇指功能占全手功能的50%,如果这条肌腱没有接好,你可以申办残疾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