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边是否存在这样的人:ta从来不会对陌生人一见钟情,或强烈地想要发生性关系;ta有性欲,但必须要和对方建立很深的情感联结后才能被激发;ta不爱相亲,因为对方的“性期待”似乎总比自己来得早。所以,ta总是被说“慢热、保守、拘谨、想太多”。但其实这与性格或道德感无关。
今天,我们聊聊一种名为“半性恋(demisexuality)”的性取向。维基百科对半性恋的定义是:与一般人相比,ta们很少感受到性吸引力,有些人对性行为几乎没有兴趣。也就是游离在“完全无性”和“典型性水平”的灰色地带。ta们可能是有性欲的。但通常只在形成“紧密的情感联结”后,才会开始感受到对方身体上的性吸引。
这意味着:在谈恋爱或发生性关系之前,ta必须首先和对方建立起友谊或基本的舒适感。直到“有人拨动开关”。
据全球最大的无性恋社区和资源网站AVEN,“吸引力”可分为初级性吸引和次级性吸引。
“初级性吸引(primary sexual attraction)”基于即时可用的信息,比如颜值、身材blabla……这些要素本身可能会导致性唤起;“次级性吸引(Secondary sexual attraction)”则基于人与人之间的情感联系,是一种随时间推移而发展的吸引力。浪漫关系中的大多数伴侣,都能同时经历初级和次级性吸引。“半性恋”往往指:那些无法经历初级性吸引,只有次级性吸引的人。
布鲁克大学心理学教授Anthony Bogaert认为,许多自认为无性恋的人其实可能是“半性恋”。如今,越来越多的年轻人认同自己是“半性恋者”。在ins上把自己标记为demisexual的帖子已经达到200万个。在Reddit的Despisexuality组中有近12000名成员。ta们是成长于互联网的一代。
当30岁的Lidia Buonaiuto第一次得知“半性恋”后,着实松了一口气:“我不能一夜情或出轨,也不能随便幻想一个对我感兴趣的人。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从未在第一眼就觉得谁有性吸引力。我根本就没有那种欲望,我的大脑不会这样运作。”在此之前,她甚至把它比作一种神经障碍。在这种障碍中,她无法以“正常”的方式建立浪漫和性关系。
成为“半性恋者”,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我们在相关社区潜伏多日,试图总结了一些“半性恋”者可能经历到的东西。对ta来说,相亲很难,甚至“望而生畏”。“半性恋”者不太想浪费ta的时间(或对方的时间)去相亲或约会,除非ta很确定自己被某个人吸引了。真的要到性吸引那一步,又可能需要很久。
虽然大多数半性恋者并不排斥性,但还是有个体差异。据2014年AVEN社区的普查:30%的半性恋者倾向于认为“性挺好的,可以接受”;16%的人“对性有一定程度的厌恶”,不仅包括身体行为,还包括提及性行为;大约一半的人对性“无所谓”,这意味着ta们可以接受或放弃性。所以,ta可能喜欢性,可能讨厌,这得问ta自己。
ta不大适应陌生人搭讪和调情。因为ta们的吸引力方式并不如常人一样运作。对ta们来说,外表不是一种必要因素,ta们通常对真实的关系更感兴趣。一名半性恋者说:“我年轻时候只去过一次夜店,因为强烈的搭讪和一夜情气氛让我感觉自己不属于这里。有人来搭讪的时候,我说不,谢谢,因为这使我困惑。朋友们后来不得不告诉我:‘你知道他在跟你调情吗?!’当时我不太懂,因为我只会和熟悉的人调情。”
半性恋者对陌生人没有性幻想——这意味着,ta对某个杂志上的绝色明星至多产生“审美上的愉悦”。ta们没有身体上的“理想型”。因为如果不能感受到感情上的吸引,也就没有肉体上的渴望。
不过这也有麻烦的地方。Buonaiuto有过两段重要的关系,一段长达9年,另一段18个月,但她花了数年时间才摆脱对前男友的性欲,因为对半性恋者来说,“身体性吸引”这种感觉真的太罕见了。
不久前,纽约州州长女儿Michaela Kennedy Cuomo出柜为“半性恋者”进入亲密关系后,ta常被认为“过于慢热”。人们常用来否定半性恋者的一种方式是:强调人们一般的流程是哪样哪样。所以,当半性恋者是一名女性,她会被认为本来就是害羞和保守的;当他是男性,他被质疑生理能力低下;哪怕身处一个性少数社区,都可能会被认为“还没有勇气直面自己”。
尤其是年轻人,ta们可能被说“只是太年轻不懂爱”,或者“你太早给自己贴标签不是一件好事”。如果一些半性恋者同时经历过性创伤、身体虐待、残疾……这都有可能阻碍ta们接受自己的性取向,“哦,我只是还没走出来”。
还有一种常见言论是“荷尔蒙出了问题”,得去看看医生。英属哥伦比亚大学心理学家Lori Brotto说:“这是一个对大多数人来说都很陌生的概念,人们相信一定会有一些病理性的解释”。但Brotto的一项研究显示,无性恋者的身体觉醒反应,实际上与其他人没有显著差异。
谈了那么多偏见,半性恋者们也分享了一些好处。比如:当我想要了解某个人时,“性欲”这种东西基本上不会妨碍我;面对逆天颜值,我可以保持相对不受影响(想装酷的时候可能有帮助吧);至少在我们建立起良好的情感化学反应之前,我不会对人产生crush,我怀疑这为我节省了很多时间和精力;我并不习惯把日常难题归咎于性,这给了我多重视角去看待生活;我和伴侣的交往深入而漫长。
对我来说,性取向不是一种边缘化的身份,我越是学会尊重自己在性和约会方面的偏好,我和伴侣之间的沟通和信任就越牢固。
Quora上有个问题:作为一个半性恋,你身上发生过最糟的事情是?一个匿名人士答道:almost aggressive peer pressure(近乎疯狂的同辈压力)。ta说,自己遇到不少男性半性恋者。“我认为他们的日子不好过,因为在浪漫和性方面,他们似乎需要比对方更主动”。
我们觉得,有必要看到半性恋者们的感受,来谈谈这个社会变得有多sex-drenched(唯性马首是瞻)。如今,性在媒体上被过度推崇,但这更多的是舆论塑造而并非现实。文献数据显示,当代年轻人的性生活实际上越来越少了。
关系和性治疗师Shadeen Francis认为,现在的年轻人似乎愿意花更多的时间来探究性行为的具体特征,以及自己在性取向光谱中所处的位置。
Shadeen表示,如果你想知道自己是否为半性恋,可以试试看问自己以下这几个问题:在想要拥有的关系中,性吸引力对我来说重要吗?回想过去,我在谁身上感受到过性吸引力,我们的关系是什么?我是刚一见面就被吸引了,还是彼此熟了之后才被吸引?我在陌生人(或不太熟的人)身上感受到过性吸引力吗?对某人发生性兴趣之前,我通常需要对ta了解到什么程度?
在我对未来的想象中,与伴侣之间的关系是否是这一想象的重要组成部分?如果是,我处于一种什么样的关系中(家庭为主、柏拉图式、浪漫或充满惊喜)?
如果你怀疑:我只符合本文描述中的几条,我是不是一个半性恋者?——没关系,半性恋并没有标准化的定义,只是一个你可以用来了解自己的工具。如果你觉得这个标签可以解释自己,那么祝贺你又多觉察了自己一点点。但不要先选择一个标签,然后让自己去迎合这种概念。因为“你应该首先倾听自己,然后是科学,其次才是其他人的故事”。
成为一个半性恋者,不意味着我们有心理问题。这仅仅是一种自然的偏好和倾向,就像讨厌西兰花、喜欢榴莲和芒果一样,它关乎个人的吸引力机制如何运作,一个人“如何去爱”。
总之,不要叫我们假正经,不要强迫我们相亲或一夜情,也不要怀疑我们是否有足够的睾丸/雌激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