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湖是一个富有传奇色彩的地方。在中国辽阔的版图上,胡焕庸先生1935年画过一条直线,连接黑龙江的瑷珲和云南的腾冲。这是一条人文与自然地理的分界线,其东南是人口繁盛的广袤沃土,而西北则是洪荒贫瘠的茫茫戈壁——这就是著名的“胡焕庸线”。自然的造化不仅催生了这条线东南的华夏文明,也在西北的疆域上烘托出地球的第三极——青藏高原。
在这片巨大的无人区中部、青藏高原的北沿,有一个小镇,这就是冷湖。传说当年地质队来此考察,在当金山南麓发现了一个无名湖泊,水至冷,就直呼其为“冷湖”,这就是“冷湖”地名的由来。冷湖地区聚集了石油大军和相关支撑行业的超10万人口,一时成了名副其实的“大城市”,并一直风光到上世纪九十年代。然而,石油资源的枯竭终止了无人区的喧嚣,冷湖再度回到几乎无人的状态。
无人区不太适合人类生存,但自然造物必有其存在的理由。这里既有丰富的矿产资源,也有世界上最壮观的类火星地貌和风蚀雅丹自然景观。对天文学家而言,尤其重要的是:这里强烈的日照和优质的星空。
在天文学家的眼中,青藏高原具有特殊的意义。任何地基的天文观测都需要透过地球大气获取数据,越高的地方大气越稀薄,因此高海拔对地基天文观测是有利的基础要素。冷湖地区存在大面积的风蚀地貌,且比邻塔克拉玛干沙漠,对风沙的担忧使得前人将这个地区排除在了潜在天文台址的队列之外。
2017年10月,应前冷湖行委的邀请,我们团队来到了冷湖,并逐一排查了行委事先为我们踏勘过的几个可能的地方。镇东部的赛什腾山成了我们首选目标。这是天文学家以选址为目的第一次来到冷湖,基本就是巡山。越野车队一路坎坷,把我们送到山脚,正好入夜。第一眼看到的星空就那么打眼!这山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我们可能找到目标了!
经过历时3年的连续监测,我们获得了关于赛什腾山台址区域的各种参数,包括气象、天光背景、晴夜数量和天文大气总视宁度(DIMM测量)的大量数据。同时,借助有限几次气象探空实验和标准模型,我们推得了典型季节的大气湍流廓线和可沉降水汽。
冷湖台址区域的优质晴夜时间(天文上的测光夜)占比达70%,外加大约15%的部分有云的光谱观测时间,每年天文观测可用的时间达300天。冷湖地区属极度干旱地区,夜间可沉降水汽柱密度在2毫米以下的时间占比优于美国的Mauna Kea天文台,远优于智利和其它地区的大型光学天文台。
随着国内天文研究机构各种逼近世界最大口径的望远镜的研制和落户,冷湖赛什腾山正在成为中国光学天文的乐土,国际天文界对青藏高原台址的期冀正在逐步变成现实。简而言之,在这片“天文沃土”上,未来已来,冷湖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