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开始今天的故事之前,我们先来看一串植物的名字:繁缕、牛繁缕、假繁缕、沟繁缕、田繁缕、琉璃繁缕……看完是不是觉得快不认识“繁缕”两个字了?按常理,后缀相同的物种往往都有点亲缘关系,然而这一群“繁缕”却完全不是这样。
就这区区6个物种,竟能找出来4个科:两个来自石竹科,两个来自沟繁缕科,一个来自茜草科,还有最后一个,来自报春花科的,正是我们今天的主角——琉璃繁缕(Anagallis arvensis)。繁缕是一种石竹科的小野草,全国南北都有,通常就不起眼地长在路边,比路人甲还路人甲。平心而论,在没有开花的时候,琉璃繁缕和繁缕的枝叶还真有那么一丢丢像,但一旦开了花,就完全不一样了。
琉璃繁缕表示,我可是报春花科的成员!报春花科什么概念,论颜值在植物界中可是顶流,我不能给家族丢脸!不同于繁缕那朴素的小白花,琉璃繁缕的花色非常艳丽,就像古建筑屋顶上那流光溢彩的琉璃瓦,可能这也正是它的名字的由来。有趣的是,琉璃繁缕的花色不止一种。除了砖瓦一般的橙色,琉璃繁缕还有一种更美妙的花色——深蓝色,这并非人工选育的结果,而是自然存在的。
其实我猜这事应该也没那么复杂,可能跟孟德尔的豌豆差不多,圆粒皱粒什么的,一对相对性状而已。此外,如果你运气够好的话,说不定还能遇到粉红色甚至纯白色的琉璃繁缕,推测可能是蓝色花变异失去了部分色素造成的。和报春花这个性喜寒凉的大家长不同,琉璃繁缕的分布极为广泛,从温带一路分布到热带,足迹遍布各大洲——好吧,南极除外。
在我国,琉璃繁缕主要分布在东南沿海地区,福建、广东的荒坡草地上时不时就能见到它们的身影,偶尔也会出现在城里的草坪。整体而言,国内的琉璃繁缕以蓝色花的较为常见,而橙色花的记录更多出现在国外。前面多次提到:“琉璃繁缕属于报春花科”。然而,事情并非一成不变,此处要牵涉到一个和报春花科充满爱恨情仇的科——紫金牛科。
这两家人有许多相似特征,在传统分类系统中,往往把草本的类群放在报春花科,把木本的类群放在紫金牛科;琉璃繁缕是草本,所以过去就放在报春花科。但到了2003年,基于分子生物学的分类系统APG II出现了,这次研究认为,按草本和木本来区分这两个科是不合适的,包括琉璃繁缕、珍珠菜、仙客来等几个草本的成员应该移到紫金牛科。然而,“离家出走”(或者说“扫地出门”)仅仅六年,事情又发生了转机。
2009年发布的APG III系统——之前的APG II的升级版,认为紫金牛科和报春花科……其实压根就不需要分这么细,应该全并一起才对!于是,紫金牛科举家并入了报春花科,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打不过就加入。而先前被划到紫金牛科的那几个属,也就这么一起回去了。兜兜转转,琉璃繁缕绕了一圈,又回到了梦开始的地方。传统医学无论中外,素来都喜欢使用植物作为草药,琉璃繁缕也不例外。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琉璃繁缕的药效基本都得不到现代医学的支持,相反它还具有一定的毒性,人和牲畜吃了都有可能中毒。唉,其实琉璃繁缕也好,别的许多野生植物也一样,与其追求这点飘渺的效果拿去吃,还不如安下心来,欣赏一下它们可爱的花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