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纳:控制论之父鲜为人知的悲惨遭遇

作者: 王飞跃

来源: 知识分子

发布日期: 2021-08-15

本文详细描述了控制论之父维纳的悲惨遭遇和他在科学领域的巨大贡献,以及他与人工智能发展的复杂关系。

维纳在18岁就获得了哈佛的哲学博士学位,此后又师从罗素、受教于希尔伯特等名家,这样的教育或许影响到他日后颇为广博的研究。本文作者王飞跃教授从《维纳传:信息时代的黑色英雄》一书切入,结合其它材料,对维纳的悲催人生进行了精彩的概述,里面涉及到维纳与其夫人、冯·诺伊曼、香农以及人工神经网络的早期创立者Warren McCulloch、Walter Pitts等人的种种纠葛。

2018年6月中旬,我应邀赴斯德哥尔摩参加瑞典皇家理工学院的一次博士论文答辩。答辩开始之前,我问参会的教授们:“维纳死在哪里?”没想到,来自欧美五国的五位同事和当地的教授不但不知道,有的还反问:“Who is Norbert Wiener?”原来,这里没人知道鼎鼎大名的控制论之父,更不知道他就死在大家的身边。

次日,顺利完成答辩的新科博士帮我找到了维纳的去世地点——1964年3月18日下午,“就在那长长的台阶之上,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呼吸也随之停止。”我正诧异,这台阶分明只是宽而已,其实一点也不长,难道是后来改建了?疑惑之际,蓝天白云之下,忽然一阵大风袭来,我急忙转身并扣住帽子,结果动作太急、墨镜落地。待我站稳睁开眼睛,却直觉得一团烈火扑来,原来是办公楼前的簇簇红花。

这一切,来得如此急促,让我一时头晕目眩、不知所措,脑中竟奇怪地闪现出维纳生前的自我评价——他就是盗火给人类而牺牲了自己的普罗米修斯,把智能机器的“自动智能”新技术带给了人类,却担心人类屈从于机器、放弃选择和控制的权利,内心总是充满了一种即将来临的“悲剧感”,“觉得自己是一个会给人类带来灾难的先知”。

其实,纵观维纳的一生,悲剧是其脱不掉的底色。

猝死之后,他的批评者说,其瑞典之行是“觊觎诺贝尔奖”的一次游说之旅;但支持者反驳,维纳访问瑞典就是传播控制论,并非乞求诺贝尔奖委员会。他们也许都忘了或者根本就不知道,维纳的工作曾经直接帮助四人获得三个诺贝尔奖:玻恩(1954年物理学奖)、海森堡(1932年物理学奖)、沃森和克里克(1963年生理学或医学奖),他们在获奖时或者获奖前都公开承认维纳对他们工作的重大贡献。

然而,维纳在这一方面不但“供需严重失衡”,并由此陷入了个人生活的悲剧。这位20世纪的少年天才、美国首批媒体的宠儿和明星,在遭遇两位心上人的“十动然拒”之后,不得不与父母安排的、但内心一直拒绝的女友结婚。

婚后,这位教授夫人尽管在生活上给予维纳精心照料,但是她的主要心思花在如何控制维纳的情感和“朋友圈”,成了家里的控制“控制论大师的大师”,在社交圈里赢得“名誉教授(Frau-Professorship)”的称号——维纳一高兴,就想着如何让他“抑郁”,便于控制;一旦看到维纳与自己不喜欢的人太亲密,便想方设法进行破坏,甚至不惜拿女儿的贞洁名誉作为“核武器”,诬告维纳学术上的关键同事设局让维纳的“不止一个”学生诱奸其女儿。

维纳对人工智能的起步与发展到底做出了多大的贡献?这是一个极其复杂但又十分有趣的问题,对此我无法回答。但我知道,维纳自己也不知道他有多大贡献,特别是他的思路与方法,直到今天才发挥作用,并将在未来的类脑类人和社会智能研究中发挥更加重要的作用。实际上,将Cybernetics译成“控制论”的学者自己也认为,这个词应该译成“机械大脑论”,选择控制而非机械大脑是由于当时政治的原因。

读《维纳传》,最让我感触的是维纳对弱势的同情和尊重之心。他与自己的第一位博士生李郁荣的关系,与李郁荣第的第一位博士生印度人Bose(创造了著名博士音响公司)的关系,与他同强势白人精英的关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且“对各个国家的古老文化传统都满怀敬意”。在中日之间,他认为当时强大的日本“太势利”,而选择任教中国。或许,这与他自己的身世和所受的磨难相关。无论如何,令人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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