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购是搜罗新奇神器的好办法,事实上,大多时候我买的都是“第一眼神器”,到手后变成“一次性”的东西。有的浪费是勇于尝试的代价,我并不后悔。但这一次,我不但后悔,而且后怕。
把被子四个角和四条边动态持续地固定在被套里,是每一位“强迫症”盖被子时最大的愿望吧。我在网上发现(当然更可能是商家按我的喜好推送的)一种硅胶扣,把衬衫扣子大小的两个扣放在被套外面,中间一条塑料绳穿过去固定被子,绳两端的T字头卡在扣子上。我认真看了视频,觉得这就是新一代颠覆性产品,下了单,用了优惠券,只花了不到10元。
拿到手的一小盒子东西里面有一个推进器,像医院的针筒,针头很尖,比普通缝衣针粗。我顺利地用它扎穿了被子,但是推进塑料绳时遇到了阻力,就是推不动,索性加上另一只手帮忙,使劲一推。随着右手上的剧痛,我高声大喊:“啊!”这一喊,成功引来了家人围观。定睛一看,针已经从我中指的侧边扎进去,从指甲正下方扎出来了,扎穿了!我,和这个工具,和被子,连成一个整体。
我家男人反应极快,他指挥娃把医保本子找出来,翻找创可贴。他还给我的手拍照片,说拔出来之后会出血,到医院给大夫看照片……天呐,他打算拔出来!我赶紧制止了他,说除了钢针,里面还有一截塑料,末端是T字形的,像倒钩,不能拔。于是他放弃了这个念头,拿剪刀把被子的一角裁剪下来。就这样,他开着车,我举着“案发现场”,十分钟后到达附近的三甲医院。
那时,我穿着睡衣睡裤,咬紧牙关,满心恐惧。咬着牙解锁手机出示健康码,我脑海里闪现出电视剧里,患者冲进去就抢救的场景——然而,现实并不是这样。到了急诊大门,保安拦下我要求戴口罩,我颤抖着举起右手上的“案发现场”和左手上的袋子,说“我没有手,戴不上口罩”就闯进去了(这是我的不对,应该积极配合防疫管理)。
在楼入口,我又被拦下,要求出示健康码,测耳温。我把袋子扔在桌上,左手拿出手机找健康码,手机想必也是第一次识别我咬牙的表情,还好成功解锁了,赞。两个工作人员一边给我测温,一边问怎么回事呀,可我很难用一两句话讲清楚啊。
候诊到我了,医生看了一下手,又看了商家网页上的操作视频,只看了一遍就明白了。他让我去拍手部X线片,并让我等报告时,去打破伤风针。我的右手渐渐麻木冰凉,不得不需要另一只手扶着,才能尽量在拍片时保持案发现场原样。
打破伤风针要先皮试,医生在我左手手腕上方扎了一针,以针眼为圆心,大约1.5厘米为半径,用圆珠笔画了一个虚线的圆圈。20分钟后,她查看了圆圈及圈内针眼,在注射单上盖了一个图章“皮试阴性”,让我去交费买药。
打好针,回到骨科急诊室,大夫在电脑上调出X线片,告诉我异物扎穿了中指骨头,现在需要手术。手术室门外,我看到前面的患者进去一个小时了还没出来,手只觉更麻木了,心想着一会就要亲眼见证切开手指的情景,越来越害怕,等待确实令人煎熬。
整个手术只花了五分钟,手术室挺大的,我躺下,右手“案发现场”搭在架子上,下边放着一个金属桶。医生说:“先做指根麻醉。”凉凉的液体擦拭中指,大量的液体冲洗整个手,我觉得更冷了。
医生在我中指与手背连接处贴近骨头的地方扎了一针,好疼,原来麻醉针是打在骨头附近的啊!然后,他让我把手心向上,我照做了。就在这时,我感觉到“案发现场”动了,对,就是手指里面有东西动了。我说,动了,动了呀。医生问,什么动了。说话间,突然有个东西“啪”地掉进了金属桶里——就是那个跟我合为一体两个多小时的推进器,掉下来了。医生捡起,让我辨认是否所有异物都掉出来了。看到了塑料绳两头都完整,我放心了。
然后,医生大概是用针筒扎进我手指,冲洗了骨头。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很疼,我又“啊”了几声。随后手指被缠上一块像是加厚版创口贴的东西,就结束了。整个手术大约五分钟吧。
回到诊室,我忧愁地问,我的骨头被扎穿了,怎么恢复呀?大夫说,三天不要沾水,一天两片消炎药。我说,就这?大夫哈哈一笑说,它自己会长好的呀,一个洞而已。
回来后,我找到网店店家,讲了我的故事,认真地要求店铺提醒以后的每一位买家,第一次使用要找个软一点、薄一点的面料试试,推不动千万别使蛮力。我正用不能沾水的手指敲出我的经历,用四个洞(两个被扎穿的,一个打破伤风的,一个打麻药的)和一台手术,总结出这条宝贵经验:处处有危险,生活须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