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木鞋,人们很容易想起日本的木屐或荷兰的木鞋。的确,在今天的日本,木屐仍然十分常见,它是人们居家生活或回归传统的必备之物。在荷兰,木鞋与风车、郁金香并称三大国宝,人们不但喜欢穿木鞋,还建起木鞋博物馆,开发与木鞋相关的旅游纪念品。
在英语和法语中,木鞋写作Sabot,其词根为boot,即靴子。资产阶级革命初期,工人们为了表达不满,不时将脚上的木鞋扔进机器,以实现消极怠工的目的;所以木鞋Sabot又衍生出Sabotage(蓄意破坏、怠工)和Saboteur(怠工者、破坏者)等词汇。
不难看出,在全世界都有木鞋的身影。但从木鞋诞生的历史和考古出土的文物实物来看,中国是木鞋的故乡,也是木鞋旅行的源头。
在汉语中,木鞋称作“屐”。《释名·释衣服》说:“屐,榰(音只)也。为两足榰以践泥也。”意思是说“屐”这种鞋,底子前后装有两个小木齿,鞋面有帛带来固定脚,属于雨鞋,用于在泥泞中行走。
从地理环境来看,木屐应当先出现在中国南方地区。南方多雨潮湿,无论是外出行走还是水田耕作,有了能隔绝水汽的木鞋自然更好。从考古发现来看,南方出土的木屐历史也更为久远。如浙江宁波磁湖遗址(距今5300多年)就出土了两件新石器时代晚期的木屐。从木屐残存的样子看,均为左脚所穿,屐木扁略呈足形,前宽后窄,出土时绳带已腐,但屐板上的小孔清晰可见。这说明在5000多年前,中国南方的先祖们就已经穿上木屐了。
1984年,在安徽马鞍山市郊朱然墓中也出土了一双木屐。木屐的主人是三国吴国大将军朱然(182—249年),从外形上看,屐板和屐齿由一块木板刻凿而成,屐板木胎基本呈椭圆形,长20.5厘米,宽8厘米,厚0.3厘米;屐板前后圆头,略呈椭圆形,髹黑红漆,做工精美;屐齿为前后两个;穿孔有3个。专家认为,这双木屐不仅造型优美,而且漆质漆艺水平也很高,具有重要的历史和文物价值。
2002年1月18日,国家文物局还将其列入《首批禁止出国(境)展览文物目录》。
从木屐的发展史来看,山水诗的开创者谢灵运曾对木屐进行改进,使之更适合游览名山大川。《宋书·谢灵运列传》记载:“灵运因父祖之资,生业甚厚……登蹑常著木履,上山则去前齿,下山去其后齿。尝自始宁南山伐木开径,直至临海,从者数百人。”有了“谢灵运”版的木屐登山鞋,“一生好入名山游”的李白受用不尽,留下“脚著谢公屐,身登青云梯”的名句。
日本与中国一衣带水,两国自汉代就有正式往来。
在中国历代史书中,日本人“跣足”也就是“光脚”的历史相当漫长。《三国志》首开日本风俗民情的记录,关于日本人是否穿鞋,书中说“倭人在带方东南大海之中,依山岛为国邑……倭地温暖,冬夏食生菜,皆跣足”。
此后,《晋书》中“倭人……而皆被发跣足”,《旧唐书》中“日本……并皆跣足”,《太平寰宇记》中“倭,其国跣足,以幅布蔽其前后,椎髻无冠带”,甚至明太祖朱元璋《倭扇行》中“君臣跣足语蛙鸣,肆志跳梁干天宪”等一系列的记载,都说明日本人无鞋的现象。
除了文字记录,历朝历代的图像画作也显示日本人的确长时间“跣足”。那么,中国木屐是何时旅行到日本的呢?从现有史料看,木屐在隋代传入日本的可能性较大。
隋朝建立后,日本派遣数批遣隋使学习中国的文化礼仪制度,隋炀帝也将中国服饰系统性赐予日本,还委派大臣裴清出访日本,这些举措都极大推动了包括木屐等在内的中华服饰旅行至日本。
在明代李言恭所著《日本考》中,日本已经有了漆制的木屐:“上古,足多跣,首无冠。中古及今,皆设其履,名曰法吉木那。形如履,漆其上,面系其足。”在这段史料中,我们可以看出日本“法吉木那”与中国木屐的密切联系:漆身,说明为木质;面系其足,说明其造型与三国朱然墓中出土的木屐类似;其名字本身,很有可能就是“木屐”的转音。
在古代中国的服饰体系中,脚上鞋的地位相对较低,《论语》说“冠虽敝,必加于首;履虽新,必贯于足”,意思是说帽子旧了仍可戴在头上,鞋破了却只能“弃如敝履”。虽然鞋很重要,但关于鞋的故事和记录并不多。然而,我们还是能从海量的人类交流史料中寻觅到鞋的影踪。当鞋已成为时尚的代名词,成为个性的表达方式,当中国成为世界上最大的“鞋子工厂”,今天的我们在穿鞋时,不妨也为这个陪伴我们的小器物点个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