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温了:一个英国人的寻找香格里拉之旅(二)

作者: 罗伯特·斯派塞

来源: 中国科学报

发布日期: 2021-05-27

本文描述了一位英国人在西藏进行考察时,因队友高原反应严重,不得不返回拉萨。之后,他独自与藏族司机追寻大部队,经历了一系列的困难和挑战,最终与大部队会合。

考察队中一位队员的高原反应加重了,可以肯定的是他应该尽快返回低海拔地区。但是我们的签证是团体签证,就是说如果他离开了,也许我们所有人都会被要求离开西藏,剩下的考察可能就不能进行了。高原反应也不会凭空消失,只会变得更严重。所以团队还是决定,我和他还有一位藏族司机驾着一辆车调头返回拉萨。处理相关的事务和订机票花了我们一天的时间,那位同事飞回加德满都后很快就脱离危险了。

其实这违反了团体签证条件,但我们也无能为力,毕竟那时候打个电话通报情况都很困难。

我和司机在拉萨过了一夜,然后再次向西前往日喀则。等我们到达的时候,大部队早已往前进发了,我们只能去追他们。当时没有任何联络到他们的办法,他们甚至也无法确定我们是否在追赶。我只能祈祷大部队能照着既定的路线前进,能在茫茫青藏高原上凭着所剩无几的燃料追上。希望他们不要因糟糕的路况或见到什么漂亮的地质剖面而改变路线,只要绕一点路都有可能让我们与他们擦肩而过。

车驶出日喀则之后,路况变得非常糟糕,有时甚至没有路而只有车辙印,车也曾一度出现了故障。然而,在我的司机看来这都不叫事儿,他个子小小的,很轻松地钻进发动机舱里,不一会儿就修好了。我很享受和司机独处的这段时间,有机会了解了很多关于西藏历史、风土人情和藏传佛教的事情。天色渐暗,想找到大部队变得更难了。如果他们在离公路较远的地方扎营,那真的有可能擦肩而过。

我们一直往西开,路上尽量避开大卡车留下的泥泞车辙。司机喜欢依赖他的夜视能力,一路都没有开车灯。不过问题是当前方来车时(通常是大卡车),双方司机都会打开远光灯,两边都会暂时性地什么也看不见。一旦来车过去了,两方都立刻把车灯熄灭,这一次直接丧失了夜视能力,但两边的司机都不会减速,都不想表现出自己已经看不见前路了。

短暂的失明过后,就能看到那晚的天空是多么晴朗,闪耀的星星就像成千上万颗钻石,只不过寒风稍有些刺骨。西藏的夜空没有污染和城市灯光,与海平面相比少了四五千米厚的大气,美得如此让人窒息、永生难忘,我暂时忘了我们所处的困境。午夜临近,我们仍没看到大部队的影子,我开始失去信心。车里的暖气不太管用,寒冷开始侵入我的骨髓。

突然之间,从黑暗中闯出了一座低矮的建筑,靠近之后司机打开了远光灯,看到了刷成白色的墙和用玻璃和沙土堆成的屋顶。司机一句话不说,把车停在了建筑跟前,示意我跟着他穿过低矮的门。进门以后我不太能看得清,刚才远光灯打在溅有泥点的白墙上,使我有些眩晕。我的动作和思绪都因为寒冷而麻木了,现在想起来当时的我可能已有些失温了。

最先刺激到感官的是一阵牦牛粪燃烧的气味,接着就是一股浓烈的酥油味,这种味道总能在老旧的藏式水壶里闻到,让我回想起一些美好的经历。过了一会儿,在冒烟的油灯灯光下,我看清了这个房间,中央立着一个黑色圆柱形的炉子,连着根金属烟囱直升上屋顶,里面正烧着牦牛粪。一个藏族女人站在炉边,她穿着传统的条纹围裙,别着银色的大腰带,长长的黑发被烟灰染过的彩色丝带系在身后,她正在用一个木臼来舂茶。

她先把开水从黑色的水壶倒进管状的臼里,接着开始有规律地舂茶,杵子穿透了臼的顶端。她停下并加入散茶、盐和一大把酥油,然后接着舂。在昏暗之中,我留意到房间的四周都是石头长凳,上面堆满了牦牛皮和绵羊皮制的毯子。那堆毯子开始缓慢动了起来,从里面探出了几个藏族人的脑袋。

我不知道是我还是他们应该更诧异些,毕竟他们也想不到怎么会有一个满脸疑惑的洋人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呢,看起来就像是从天而降。我连忙说“扎西德勒”,我知道这类似于打招呼时说“你好”,他们也转过身子坐了起来向我打招呼。他们对我说起了藏语,但我只能直愣愣地站着,边打手势边耸耸肩,表示我一点也听不懂。

司机终于开口了,先和男人们说了几句,又和舂茶的女人说了几句。我被晾在一边,几分钟之后他向我解释,原来那些人是开卡车的,这个路边小屋是供人过夜的临时住所。他又向其他人说明我们的身份和我们要找的人。酥油茶做好了,他们递了一大杯给我。现在的我仍会认为这种饮品还是需要些“历练”才能享受得了,这味道绝不是立马就能让人接受的。我又冷又饿,非需要这杯茶来解决我的燃眉之急不可。

我把它喝得一干二净,又马上添满。我感到有些满足了,于是第二杯喝得稍慢些,并出于礼貌,我再一次喝光了。马上这杯又重新被添到满溢。这一过程不断重复,整杯喝完所花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直到我喝到第五杯,胃里已有明显的翻滚感。终于我的司机站起来示意我该走了,才感到如释重负。

重整旗鼓,我们又回到寒风刺骨的黑夜。刚才有一位卡车司机说白天见过一个载有外国人的车队,在我们来的路上往北走了。在黑暗中,我们试着寻找任何灯光或帐篷的迹象,其实也不用指望能看到什么,他们可能已经睡着了。我们慢慢向北走,在黑暗中有时会找不见地上的车辙,也害怕车会陷到沟里,我开始对找到大部队感到有些绝望了。

那么多酥油茶喝进肚子里真的太难受了,脑袋也像被敲打一样,还伴随着高原反应、焦虑、反胃和刺骨的寒风。为了能看得清周围的东西,车窗就得一直开着。大约过了几个小时,司机突然调头往回开了。我以为他也打算放弃了,但他旋即把车重新拐进了黑暗中。我慢慢看到了黑暗中帐篷的轮廓,我们把车灯打开,仅过了几分钟就看到有人出现在灯光里。

一开始,我的同事们都十分诧异于我们的出现,因为那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发现我的状态不太好,就马上帮我把帐篷支起来。司机喜欢睡在车里,我也终于能钻进睡袋里了,但真的感觉已经冷到了极点。多么庆幸我们又会合了,没多久我就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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