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子:情歌唱得不行啊。雄性王吸蜜鸟:你等等,我去上个网课。特别是对澳大利亚东部仅存的不到400只王吸蜜鸟来说,问题尤其严重:如果不会唱或唱错了,它们就很难找到对象,令本不富裕的家庭本就稀疏的种群雪上加霜。于是,有些保护者开始操心起王吸蜜鸟的恋爱大事:他们一边照顾小鸟的吃喝与生存,一边在实验室里用大喇叭为小鸟开起了音乐网课,还从野外请了两只成鸟当家教,就为了让这些已经濒危的小鸟们找上对象。
种群濒危,正统的歌声也面临失传。20世纪80年代,王吸蜜鸟还是澳大利亚东部的常见鸟类。这种黑黄相间的小鸟,喜欢吃桉树和槲寄生的花蜜,喜欢在树枝间边跳边唱歌,音色如长笛般清脆明亮。它们用歌声守护领地,也用歌声寻找伴侣。然而,随着人类对王吸蜜鸟栖息地的不断侵占,加上连年火山肆虐和干旱,这种鸟的数量不断下降。现在,在澳大利亚东部3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野生王吸蜜鸟的数目已不到400只。
在国际自然保护联盟濒危物种红色名录中,王吸蜜鸟被列入“极度濒危”。除了种群数量濒危,人们还担忧另一件事:这些鸟儿们赖以生存和繁衍的歌声,可能也在面临失传。每年的八月到次年一月,是王吸蜜鸟的繁殖季节。雄性幼鸟长到一个月大,就可以学唱求偶歌了。一岁之前它们学成什么样,之后就会唱成什么样。跟谁学呢?跟爸爸学是不可能的。哺育期的鸟爸爸不唱求偶歌。而且,幼鸟在成长到可以学唱之前,就会被赶出家门。
王吸蜜鸟的求偶歌,大多学自同种族的其他雄性前辈。然而,这种学唱的机会越来越少了。随着数量越来越少,分布越来越稀疏,幼年的王吸蜜鸟很难见到父母之外的同种族雄性成鸟,也就失去了学习机会。好消息是,虽然学习机会少,但它们还是有机会的。坏消息是,它们会学到错误的版本。在最近发布的一项研究中,澳大利亚国立大学的罗布·海因索恩教授和罗斯·克拉特斯发现,超过10%的野生雄性王吸蜜鸟误学了其它鸟类的歌曲。
令人担心的不是“模仿”,而是,它们“只会”唱其他鸟类的歌。在研究者观察到的王吸蜜鸟中,有18只只会模仿其他鸟类的歌声,其中,有5只学的是小垂蜜鸟,4只假装自己是噪吮蜜鸟,3个学了刺颊垂蜜鸟,其它的则学成了斑噪钟鹊、东玫瑰鹦鹉、小吮蜜鸟、绿背黄鹂和黑脸鹃鵙。“文化的丧失可能是不断减少的种群灭绝的前兆”,研究者说。总之,当雄性的王吸蜜鸟唱起这些不着调的求偶歌,多数情况都会被雌鸟拒绝。
人工繁育:数量上来了,求偶歌还是唱得不行,甚至更加不行。其实,在拯救它们的歌声之前,对王吸蜜鸟种群的保护工作就已开始。澳大利亚塔朗加动物园参与到对王吸蜜鸟的保护工作中已近30年。从对小鸟们的生活照料到放归,工作人员都设置了一套严密的流程。比如,为了追踪放归后的状况,他们精心设计了一种“小背包”式无线电发射器,打算如果发现放归后死亡率太高,他们就停止放归——幸运的是,他们没有用到这个计划。
为了繁育安全,工作人员会将出生后2-3周的雏鸟转移至远离成鸟的“托儿所”。但这种方式又带来了一个大问题:小鸟们多了一种“错上加错”的求偶歌新品类。原来,那些托儿所中的幼鸟,到了该学唱求偶歌的年纪,却没有老师,所以只能通过偶尔听到的成鸟歌声学个囫囵,甚至发挥创造力,互相学习,最终衍生出了一曲被大幅简化、面目全非的求偶歌,颇有一种“倒数的孩子们互相抄作业”的惨烈。这样下去不行……给小鸟开课!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塔朗加动物园和海因索恩教授与罗斯团队合作,为小鸟们尝试网课教学:通过繁育中心的大喇叭给幼鸟们反复播放野外的录音。网课素材包括近五年间野外王吸蜜鸟们传唱的正规求偶歌,以及从澳大利亚国家生物多样性数据库获取的2012年前的王吸蜜鸟传唱歌曲。考虑到还是面对面的授课方式效果更好,他们又找来了在繁育中心生活的两只成鸟,为小鸟们担任家教。
家教并不是谁都当的,这两只成鸟之所以具有上岗资质,是因为它们来自野外,曾有幸学到过正确的求偶歌曲。工作人员将它俩请到了幼鸟鸟舍的隔壁,希望这两位能够更好地帮助幼鸟学习歌唱。除了学唱求偶歌,工作人员的考虑要更细致:希望将来放归后,这些在动物园里长大的王吸蜜鸟在口音上也能融入野生的群体,能更好地适应野外生活。那么,现实中的王吸蜜鸟回到野外后,也能用新学的本事吸引到伴侣吗?至少研究者们的态度是乐观的。
更何况,澳大利亚刚刚经历了雨季,王吸蜜鸟赖以生存的桉树最近长得不错,再过两三个月,王吸蜜鸟又将迎来新一轮繁殖季。希望它们回到野外,继续唱正确的小情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