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拔过多次牙,可以自豪地讲,我没有一颗是因为龋齿,而大多是由于骨骼清奇(笑)。也许失去了太多牙齿,感动了上天,上天于是派口腔科大夫来挽救我,给我拧上了“螺丝钉”。
在忍受数年牙列不齐后,我终于下定决心接受正畸,把傲视群牙的那颗犬齿拽回正轨。我的口腔是一幅看上去略诡异的画面,上牙列右侧本该站着犬齿的位置是空缺的,犬齿竟长得比周围上牙偏上。我本只想通过箍牙矫正犬齿,然而,事实证明我图样图森破,医师发现我的左侧有一处锁颌——锁颌比那颗犬齿危害更大,正畸我本以为是“可做可不做”的,结果医生的一番话,彻底断了我“可不做”的念想。
接受正畸治疗前|作者供图
正畸不仅有变美的初衷,而且口语老师也曾委婉提示学语言的我,正畸有利于摆正舌位,发对语音哦(我的语音到底有多不准)——不过后来事实证明,牙齿好不好,和语音发得准不准关系不大,多听多看多模仿才是王道。
奔波京津两地,遍访名院,从2017年夏拖到2018年春,我最终在一所公立口腔医院开始了治疗。第一次,拔了三颗牙。一个负隅顽抗的乳牙,一颗暗藏祸心的智齿(因为没萌发),以及一颗不知道犯啥事的恒牙。然后装上牙套,每月复诊,半年洗一次牙。刚上牙套那段时间最让人郁闷,作为一个之前大嚼特嚼石磨煎饼的吃货,箍牙后虽有一口铁齿钢牙,却在面对一份鱼头泡饼时因无力咀嚼而怆然泪下。
我以为有创的操作在装好牙套后就结束了,以后再也不用忍受打麻药的痛苦。毕竟,牙齿状况也在改善,一切看上去都那么美好。事实再一次证明,我还是图样图森破。2018年夏,医师多次委婉提示我,可以考虑“打支抗”了。其实听到“打”就开始慌了(笑),而且后来发现医生管支抗体叫支抗钉的时候更加慌张(笑)。有一次偶然看见医生为其他患者打支抗时手里拿了一把“改锥”,看起来拧得很吃力的样子,整个人都震惊了。
当时我并不清楚支抗能有多大效果,后来了解到,由于口腔病情较复杂,单纯使用矫治器可能效果不理想,使用支抗有可能缩短治疗进程——内心反复斗争后,我决定打。
打支抗之前,我忍不住上网看看支抗体长啥样,结果,各式各样的图片让我奇怪地联想到螺丝钉、骨科的外固定——当时觉得脊柱外科、矫形外科用的外固定要穿出皮肤,这如何受得了。后来轮到自己,发现时间与习惯能够淡化一切痛苦与不便。
2018年7月13日,我签好知情同意书,风险里除了常规的感染、出血外,还有支抗体脱落。然后大夫备好支抗体,一袋一个,无菌包装,我躺椅子上,张嘴,脸上铺一层手术巾,打麻药又是一阵熟悉的刺痛,先是胀,后是麻,感觉唾液仿佛也不再分泌。
在我看来,打支抗就像用改锥或螺丝刀拧钉子(大误)。缴费清单为证,医师给我上了三个钉,过程的确不疼,不过能感觉到医师很用力地在拧,脸好像都跟着颤动。上完钉子后,到影像科拍片,医师之前说骨头有点薄,怕给打漏了。片子显示支抗体没问题,打得挺好,然后我就回家了。
路上,麻药劲儿逐渐褪去,隐痛传来。天开始下雨,我把脑袋靠在车玻璃上,感受到车行进时的颤动沿着玻璃传来,接触到皮肤时突然放大,彷佛连支抗体都开始跳,每一次跳动都伴着痛,缠绵而深情(大误)。雨点打在玻璃上,声声入耳,平日里听上去温柔得像蚕啮桑叶,那时却感觉在啮我的鼓膜,真心希望有个耳塞送我入梦。
疼痛不是最难熬的,对一个吃货来说,最痛苦的是这段时间一直能体验到奇怪的味道。理论上说,我打的是钢钉或者钛钉,在口腔里不会生锈,但隐隐约约总能感觉到一股铁锈的味道。从西红柿汤到蒸鸡蛋羹,每口饭都带着一口这般涩味,着实不好受,连咽唾沫都带着这味儿。
还好不到半个月,有一天惊喜地发现,那金属味消失了——可能是习惯了,也可能最初只是心理作用,压根没有异味,心里接受打支抗这件事了,异味就散了。
下列图片拍摄于2019年5月,图中的牙套和钉钉都很明显,桀骜不驯的犬齿这时基本归位了。在我看来,支抗体只是孤零零地呆在上颚,像是锚,却没有挂绳(大误)。打完支抗体后最直观的变化是,张口就亮晶晶的。除此之外,在17500元的矫治器基础上,支抗体成功提升了2400元的附加值(3×800元),现在,我张嘴冒出来的都是金口玉言了。接受正畸治疗后|作者供图
今年7月13日,是我打支抗体三周年,支抗一直没有掉(让我自豪地张开嘴),牙套也要继续戴下去。不过,摘套拔钉还会远吗?牙套之神,请赐予我力量!
医生点评
高秋颖 | 天津医科大学第二医院口腔科住院医师
作者生动有趣地记录了矫正过程如何受尽“折磨”,读来让人忍俊不禁。随着生活水平提高、医疗技术普及,接受正畸治疗的患者日趋增多,尤其是成年患者。原因主要有牙齿拥挤、牙周病、颞下颌关节紊乱、骨性畸形、修复前准备这几类。
作者选择正畸治疗的原因则是最为常见的牙列拥挤,也就是牙齿的拥挤错位,前牙拥挤会对美观造成影响,后牙区拥挤有时会伴有后牙咬合功能的紊乱。作者提到的“锁颌”就是后牙错位畸形的一类,这类畸形往往会被大家忽视,但可能会引起咀嚼功能下降、颜面部不对称等,其危害不容小觑。
正畸患者中,需要拔牙的不在少数。拔除的牙齿有时是智齿,有时是坏掉的牙齿,也有时是完全健康的牙齿。许多患者在与正畸医生沟通方案时,对于为什么需要拔牙表示不解——就单纯的牙列拥挤而言,其直接原因是牙量骨量不调,通俗来说相当于是本应坐10个人的桌子坐了11个人。
为了解决拥挤的问题,则要采取一些措施:1. 牙弓扩展,可以理解为将桌子扩大至能容纳11个人;2. 邻面去釉,即通过磨除某些牙邻面的釉质获得少量间隙排齐牙齿,类似将11个正常体型的人换成11个瘦子;3. 拔牙矫治。前两种方法只适用于轻度拥挤,中重度的拥挤则应考虑采用拔牙矫治,直接减掉1个人。
是否拔牙、拔几颗、拔什么位置的牙,这需要正畸医生对模型、X线片、患者面相进行全面测量分析后决定,通常需要考虑很多因素。
大家通常说的“种植钉”“支抗钉”“骨钉”等等,是种植体支抗技术。在正畸矫治过程中,任何施于矫治牙使其移动的力必然同时产生一个方向相反、大小相同的力,能抵抗矫治力反作用力的结构称为“支抗”。就像两组人在拔河,如果其中一方足够强,就可以轻松地把另一方拉过来。
在矫治的过程中,如果需要移动某颗牙齿,我们可能会使用另外一颗或者几颗牙齿来拉动它,但有时会出现“想动的牙齿没有动,不想动的牙齿却动了”的尴尬情况。种植体支抗植入后,在牙槽骨中基本不发生移动,相当于在土里打了一个桩,利用它作为支点来移动牙齿,就可以保证在所需的牙齿大量移动的同时不会对其余牙造成影响。
种植钉的植入手术简单、创伤较小,局麻下也基本不会疼痛。植入后由于局部黏膜有小创口,可能会出现少量渗血,出现作者说的“金属味”。因此要加强口腔卫生维护,避免植入部位出现炎症。个人经历分享不构成诊疗建议,不能取代医生对特定患者的个体化判断,如有就诊需要请前往正规医院。
作者:不成林
编辑:路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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