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喜欢逛自然博物馆，可能会知道大型自然博物馆的标本超级多，馆藏会有上千万件。而动物标本分科研用、展示用两类。科研用标本，有时候科学家自己就能做。而展示用标本要求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一般要找标本师的“专业团队”制作。动物标本图片来源：图虫创意。为此我们采访了两位业内资深标本师、也是一对师徒——肖方老师和林峻老师，听他们讲讲为了做出精品标本，是怎样“身兼多职”的。
肖方：北京动物园科普馆首任馆长，一生热爱动物及其标本。林峻：火行者标本艺术工作室创办人。制作鸟兽剥制标本，第一步是给动物尸体“扒皮”。晕血或者有洁癖的人，干不了我们这行。我们拿到尸体时，动物往往死了一段时间。要是保存不当，它们可能已经腐烂发臭，尤其是打开大型动物腹腔时的气味，那就别提了。2015年11月，有渔民发现了一头死亡的小鳁鲸，它被运到江苏连云港后，当地请我们把它做成标本。
到现场一看，这头鲸足有8米多长！虽说是冬季，但因为这条鲸死了好几天，它的腹部已经腐烂发酵，被气体撑得鼓涨起来。被发现的小鳁鲸尸体图片来源：连网。准备开工前，我和团队成员们“全副武装”：穿戴好胶皮连体衣和手套、口罩，免得被脏东西沾一身。当我剖开鲸腹皮肤和厚厚的皮下脂肪时，大团气体带着内脏瞬间涌出，浓烈的腥臭味扑面而来。全副武装后，开始处理小鳁鲸的内脏和皮下脂肪供图：肖方、林峻。
剥下整张鲸皮后，我们又花了一个多月鞣制，把残留的皮下脂肪处理干净。这期间，腥臭味一直在我们身边“如影随形”，挥之不去。大型动物的标本，光靠一张皮撑不起形。我们一般是用聚氨酯泡沫等材料，做成动物形状的“假体”，再套上鞣制好的皮张。用聚氨酯泡沫制作小鳁鲸假体供图：肖方、林峻。小鳁鲸的假体做好后，由于皮张经过处理有些变形，我们反复“穿脱”多次才把它套好。等到标本最终做完，已经是半年后的事了。
把鞣制好的皮张套上假体后，进行后期加工供图：肖方、林峻。好的剥制标本、尤其是大型动物标本，也是一件“雕塑”——标本的姿态是否逼真，是否有动感和表情，很依赖假体的制作水平。标本师制作假体，要像做一件动物雕塑那样，充分了解这种动物的骨骼形态、肌肉分布，以及哪条血管凸出、哪块皮肤有褶皱等。在动手前，标本师就要做足功课，前期准备花的时间甚至比制作还多。就拿动物标本义眼来说。
动物的眼球难以保存，而为了“画龙点睛”，一件好的剥制标本需要高质量的义眼。即便是同一种动物，在平静、愤怒等不同状态下的眼神也不同，需要配不同的义眼。3D打印出的动物义眼图片来源：So-Young Park等。林峻曾制作一个赛马标本，获得国际金奖，马的肌肉结构、血管凸痕都分毫毕现。其实鞣制后的皮张非常光滑，标本上肌肉、血管的痕迹完全依赖于皮张下假体雕刻的精细度。标本师必须精准把握，才能做得栩栩如生。
业内公认马标本难做：因为马个子大、人们又熟悉，标本做不好很容易“露馅”。林峻制作的赛马标本图片来源：中新网。标本师的工作，不总是“宅”在工作室里，我们有时也和科学家一起出野外。2018年，我跟随中科院动物所的专家去西藏，负责鸟类普查时的标本制作。这种用于研究的标本，一般是“假剥制标本”——只把皮张带着羽毛剥下来，加工保存成标本，不摆姿势。
但不是说这种标本就好做，它们要精确保存每个个体的体型、身体特征等信息，供以后研究用。如果做标本时不小心，做好的皮张撑大或缩水，或是弄坏身上的关键识别特征，科研价值就会大大降低。狮子你干嘛呢？！图片来源：中新网。野外考察得来的见识，对我们自己也帮助很大。每次考察，都让我更加了解各种动物在野外的自然行为、姿态和栖息环境。这样下次做它们的标本时，就能更精准地还原，免得因为不懂动物习性而闹笑话。
那你看看下面这几位还原得精准吗？上海自然博物馆的网红狮子。
能做标本的珍稀动物，一般都是动物园里老死、病死的个体，遗体上的皮毛往往品相不佳。为了展示效果，我们要对皮毛精心“美容”，对一些残破部分进行人工修补。缺少的毛发，就用其他动物的毛（主要是狗毛），染色后粘上去。做好的动物标本，时间一长难免开裂、掉毛、脱色、变形或发霉。为此标本师还会定期给它们做修复、上色等“护理保养”，让标本长久驻颜。上海科技馆的工作人员正在对标本进行养护。图片来源：上海科技报。
做标本之余，我有时还会被海关或公安部门请去——别误会，是让我给他们执法时罚没的动物制品做鉴定。罚没的动物制品花样百出，别说执法人员搞不清种类，就连许多动物专家也难逐一分辨。而我们标本师，平时总跟各种动物的皮张、骨骼和牙齿打交道，做这个正好“专业对口”。比如一张罚没的“豹皮”，我鉴定后发现其实是用狗皮拼接、上色伪造的；而一根“合法猪牙”，其实是疣猪的犬齿。
由于鉴定结果涉及到当事人是否有罪、判几年刑，所以我每次都打起十二分精神，万万不敢大意。图片来源：央广网。如果你想了解更多标本的故事：上海自然博物馆藏着多少内幕？世界上最著名的4座自然博物馆到底哪里好？自然博物馆的标本为何那么多？在博物馆修化石是什么体验？……那就来5月刊寻找答案吧！最后还有一个好消息：博物办展啦！博物办展啦！博物办展啦！！！整个展览超级高端大气上档次，快去今天第二条瞅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