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人找蜂蜜的响蜜鴷,竟然是天生的杀手?

作者: 南川木菠萝

来源: 物种日历

发布日期: 2021-04-05

大响蜜䴕是一种会引导人类寻找蜂巢的鸟类,它们依靠消化道中共生的微生物分泌的酶能够消化蜂蜡,并以此为食。大响蜜䴕的引导行为可以显著提高找到蜂巢的成功率,非洲一些地区的原住民非常依赖大响蜜䴕的指引。此外,大响蜜䴕和杜鹃一样都是巢寄生繁殖的,雌性响蜜䴕将卵产在其他鸟类的窝里,由它们替自己孵卵育雏。

传说在非洲有一种神奇的小鸟,它会把人们引到蜂巢所在的位置,当人们取到蜂蜜满载而归时,只需要分给它一点甜头,它就心满意足了。这就是“导蜜鸟”的传说,相信很多人都在书上看到过这样的故事。所以这又是一个关于异域珍禽异兽的幻想故事吗?不,“导蜜鸟”是真实存在的,它就是大响蜜䴕(Indicator indicator)。

早在16世纪,一位到非洲东海岸莫桑比克传教的葡萄牙传教士就在他的笔记中写道:当地有一种小鸟会飞入教堂,偷吃祭坛上的蜡烛。它们还会给人指引蜂巢的位置,当地人取走蜂蜜后给鸟儿留下蜂蜡。这听起来特别像是民间流传的奇闻轶事,但后来的科学研究证明这是事实。响蜜䴕依靠消化道中共生的微生物分泌的酶能够消化蜂蜡,将其转化为可被吸收的营养物质。

很多资料中说响蜜䴕是“自然界中唯一取食蜂蜡的脊椎动物”,其实不然。一项旨在观察响蜜䴕行为的研究中,研究人员每天给响蜜䴕投喂蜂蜡,他们观察到其他鸟类也会采食蜂蜡,吃饱了还得叼一块走,就连当地的松鼠和石龙子也会来啃两口。但只有响蜜䴕才是专业的蜂蜡食客,在人工饲养条件下进行的实验中,有一只大响蜜䴕靠完全吃蜂蜡存活了32天。

响蜜䴕的英文名是“Honeyguide”,即“蜂蜜向导”的意思,但并不是所有的响蜜䴕都会这么做。响蜜䴕科共有17个物种,大部分产于非洲,有两种分布在亚洲(我国有黄腰响蜜䴕Indicator xanthonotus),而其中只有大响蜜䴕和鳞喉响蜜䴕(Indicator variegatus)会引导人类寻找蜂巢。

非洲原住民会用特殊的口哨声召唤大响蜜䴕,而大响蜜䴕也会积极回应人类盟友的召唤。在莫桑比克进行的一项研究显示:66%的情况下大响蜜䴕会响应当地人的召唤,而播放其他人或动物的声音则不能有效招来大响蜜䴕。大响蜜䴕和人类盟友汇合后,就会用时飞时停、发出特殊的鸣叫、展开尾羽露出两侧显眼的白色羽毛等方式引导人们前进。肯尼亚的博兰族猎人甚至能从响蜜䴕的动作和叫声中解读出蜂巢的距离和方向。

大响蜜䴕的引导可以显著提高找到蜂巢的成功率。茫茫的稀树草原上,蜜蜂往往选择在高处的树洞中做窝,以人类的眼力很难发现树顶飞舞的蜜蜂,而大响蜜䴕则对领地范围内蜂巢的位置了如指掌。在有大响蜜䴕带领的情况下,人们找到蜂巢的成功率可高达75%,是人类自己寻找时的三倍。非洲一些地区的原住民非常依赖大响蜜䴕的指引,对坦桑尼亚北部的一项研究表明,与大响蜜䴕合作获得的蜂蜜占到了当地哈扎族人饮食中的10%。

按照惯例,人们在获得蜂蜜后会给大响蜜䴕留下一部分蜂巢作为回报,大响蜜䴕就以蜂巢及蜂卵、幼虫、蛹和寄生在蜂巢内的蜡螟为食。包括布须曼人在内的许多非洲部落都有类似的传说:假如你取到蜂蜜后没有给大响蜜䴕留下相应的报酬,那么下次它就会把你引到猛兽或者毒蛇那里去作为报复。这种传说并无实例,应该只是人们编造出来恐吓少数贪婪小气的人,以防他们破坏了人与鸟儿之间重要的合作关系。

没有人见过响蜜䴕的巢,因为它们根本就不筑巢。响蜜䴕和杜鹃一样都是巢寄生繁殖的,雌性响蜜䴕将卵产在啄木鸟、拟啄木鸟、翠鸟、蜂虎、林戴胜、椋鸟甚至一些体型较大的燕子的窝里,由它们替自己孵卵育雏。许多巢寄生鸟类的雏鸟具有排他性,它们会将养父母的亲生子女排除出巢,从而独享养父母的照料。杜鹃雏鸟的背部有个凹陷,借助这种结构它能将其他的卵和雏鸟从鸟巢里拱出去。

响蜜䴕雏鸟则采取更直截了当也更残忍的方式:它们刚孵化出来时嘴尖有尖锐弯曲如猛禽一样的“嘴钩”,可以用来戳破未孵化的其它卵、咬死同窝的其他雏鸟。几天后响蜜䴕雏鸟就成了鸟巢中的的独苗,此时“嘴钩”就会脱落,它依靠响亮的乞食声营造出一种窝里依然非常热闹的假象来蒙蔽养父母,维持它们对自己的哺育。

2011年的一项研究发现,一部分大响蜜䴕雌鸟习惯在筑巢于地洞中的蜂虎巢中产卵,而另一部分大响蜜䴕雌鸟则把卵产在树洞中林戴胜的窝里。这两种不同的巢寄生习惯是基于线粒体DNA遗传的,即在母亲和女儿之间代代相传,每一代的雌鸟都会严格遵循母亲遗传的习惯来挑选特定的寄主。追溯DNA的差异,人们发现这种分化在300万年前就已出现,这说明大响蜜䴕这个物种至少已经存在了300万年。

长期以来,大响蜜䴕和“非洲平头哥”蜜獾是金牌搭档的故事广为流传,甚至有人认为非洲人民正是受到响蜜䴕与蜜獾之间合作的启发,才挖了平头哥的墙角,和响蜜䴕达成了合作关系。然而事实真的是这样吗?追溯各种资料中响蜜䴕和蜜獾合作说法的来源,最终都指向18世纪瑞典博物学家安德斯·斯帕曼(Anders Sparrman)的描述,但斯帕曼的记录中也提到他本人并未亲眼见过这种行为,他也是从当地居民那里听来的。

自斯帕曼的记述以来已过去了二百多年,在此期间并没有人亲眼见过大响蜜䴕和蜜獾的合作行为。

除了没有实证以外,还有一些疑点。首先,传说中响蜜䴕与蜜獾合作的原因是它“无力进入和捣毁蜂巢”,但实际上和人们熟悉的温带蜜蜂相比,非洲蜜蜂巢址的入口更大,它们也经常搬家,留下许多废弃的蜂房,响蜜䴕会趁清晨气温较低蜜蜂不活跃时进入蜂巢偷吃,也能经常找到被废弃或已经被其他动物捣毁的蜂巢,并不是非得依赖蜜獾。

其次,蜜蜂的蛰刺防御对大多数动物是非常有效的,就连非洲象也会避开蜂巢。入侵美洲的非洲蜜蜂被人称为“杀人蜂”,攻击力可见一斑。蜜獾作为一种杂食性动物,性情再莽撞也不会冒着被蛰死的风险常去掏蜂窝。最后,随着非洲经济社会的发展,一些地区尤其是城市周边的人们逐渐习惯购买蜂蜜和糖而不是自己去采集,这些地区大响蜜䴕的引导行为也正在逐渐消失,假如传说是真的,那响蜜䴕们即使不再引导人类,也应该继续引导蜜獾才是。

考虑到大响蜜䴕已在非洲繁衍生息超过300万年,而人类的祖先也正是在非洲大陆起源、演化并走向世界各地,古人类与大响蜜䴕的合作可能已经非常久远。与蜜獾或狒狒等其他动物相比,人类获取蜂蜜非常高效,因为人类会用火,点火燃起的烟能够抑制蜜蜂的攻击性并驱散护巢的蜂群,直到现在世界各地的采蜜人还在使用这种方法。一直盯着蜂巢的大响蜜䴕会忽略这种情况吗?二者合作无疑对双方都大大地有利。

基于大响蜜䴕的巢寄生繁殖方式,幼鸟几乎没有机会从成鸟那里学习引导行为,所以大响蜜䴕的引导行为应该是一种遗传获得的行为模式,而要将这种行为固化在基因中,势必要在漫长的岁月中经历长期的选择。我们无从得知人类祖先与大响蜜䴕的合作关系是何时出现的,有人推测可以追溯到190万年前的直立人时期,因为有证据显示直立人已经会使用火了。

现代社会高速发展,古老的生活方式日渐远去,越来越多的非洲人民放弃了祖先的生活方式。许多地区建立起自然保护区,禁止了周边住民的狩猎和采集活动,人们与大响蜜䴕的合作也越来越少。为了维持大响蜜䴕与人类之间宝贵的合作关系,自然保护区也许并不应该将人类活动完全排除。毕竟在过去上百万年的时光里,它们一直都是我们可靠的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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