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吸毒的杀人犯,被捕后会怎样度过自己的余生?在忏悔中度过几十年的监禁时光,出来后领着救济金过完自己与世界完全脱节的晚年,这已经是我们能想到的最佳结局。但对于西雅图重刑监狱中的克里斯托弗·黑文斯来说,他的救赎之路却来源于染上另一种“瘾”——解数学题。2010年,克里斯托弗因吸毒、杀人被捕,后被判处25年有期徒刑。入狱不久后,他又因为在监狱中拉帮结派打架斗殴而被强制转移到单人小牢房。
在单人间中,每个囚犯都必须自己面对独处时的极度无聊。克里斯托弗似乎有点异于常人。尽管他大二时就辍学了,又因为吸毒青年时期的很多记忆都变得模糊,但却没来由地喜欢起玩数独游戏。更幸运的是,在他开始感到无聊时,每天负责巡视、看管他们这批犯人的那个人给他送来了一包“数学作业”。几乎每一天,G先生都会给他送一包新的数学题,里面基本上都是些关于代数的基本问题。
接下来几个月里,他不断问G先生有没有更高级的数学题。G先生给他的“作业”渐渐从一整套一整套基本的题,变成一张张写在纸条上的数学难题。克里斯托弗认为,这是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认识到自己身上的惊人才华。他曾经沉溺在毒瘾之中,最擅长的都是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而现在,每一个新解开的方程式都令他感到无比愉悦,成就感满满。但其实,他可能由于吸毒失去了之前的一些记忆。
根据他母亲的描述,克里斯托弗从小学阶段数学就特别优秀,乃至于他的老师经常请求他帮忙教其他学生。从“G先生的作业课堂”毕业后,他开始自学三角函数、微积分、然后是超几何求和之类的高级数学。这一阶段需要的教材他基本都靠电话联系自己的母亲来获取,但又几个月后,他索要的教材已经晦涩难懂到他妈根本不知道去哪找。于是在2013年1月,克里斯托弗写了一封信向数学科学出版社“求救”。
他说在监狱中自学已经无法突破自身的瓶颈,希望得到指点帮助,并想要订阅该领域前沿的著名期刊《数学年鉴》。出版社编辑看着他的信觉得有些怀疑,于是将消息告知了自己的朋友Marta Cerruti。Marta Cerruti又把消息转达给了自己的父亲——都灵大学的数学教授Umberto Cerruti。这位教授对克里斯托弗自学数学的能力也是半信半疑,但出于帮助女儿的心态,就给他回信出了一道关于数论的难题。
一段时间后,Umberto Cerruti收到了一张1.2米长的纸,上面写着一个长到难以置信的公式——正是他出的难题的答案。为了验证克里斯托弗的“野路子”解法,这位数学教授需要借助计算机输入公式。换言之,克里斯托弗耗费了颇长的一段时间来解答,主要还是因为他解决任何问题都需要依靠纯手写计算。
接着,都灵大学的Umberto Cerruti,还有宾夕法尼亚州伊斯顿拉斐特学院的数学教授Gary Gordon博士都向他发出帮忙解决古老数学问题的邀请。结果呢,仅靠纸和笔,克里斯托弗就涉及所谓连分数的数论问题提出了一番自己的独到见解。他的结论虽然严格来说还未彻底解决欧几里得留下来的数学难题,但已“足以开辟数论研究的一个新领域”。
Umberto Cerruti帮他以学术界的陈述方式理清了证明思路,随后在2020年1月,他们两个和其他合作者共同在《数论研究》期刊上发表了该研究论文。而声名鹊起之后,他还在狱中成为了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密码学家阿米特·萨海博士的特殊学生。阿米特说“他是我整个学术生涯中遇到的最勤奋的学生”,他可以一整天致力于解决老师发给他的任何问题。
最令人感到欣慰的是,一步步踏上正途的克里斯托弗还在监狱中“开班授徒”。他们将每年3月14日定为爱好数学狱友的庆典日,还会邀请数学教授来参加活动。对此,克里斯托弗野心十足地说:“大多数囚犯被释放后才能战战兢兢地开始他们备受歧视的求职生涯,而很多人会重回歧途。但我们不是,我将重新定义监狱的生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