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肖轮回,鼠去牛来。在古人选择的12种生肖动物中,牛是与华夏先民联系最为密切的动物之一:它是农耕文明的伴生物,自犁耕出现以来,一直是传统农事生产的主要畜力;它也出现在古人的精神世界里,人们信奉它的灵异,也叙述它的传奇故事;它又是传统生活中的重要食材,人们用它奉祀祖灵,也用它制作美食;它也被记录在传统医学典籍之中,诸如牛胆、牛蹄、牛肾、牛黄等皆为救死扶伤的良药……
牛的形象还广泛出现在文学艺术、民间工艺和语言系统中。牵牛星与织女星本是天上的两组星星。牛宿星有6颗星,位于银河之东,形如牛头和两角,古人称其为“牵牛星”。“织女星”有3颗星,呈等边三角形,位于银河之西,与银河之东的“牵牛星”相对。古人以农耕生活为原型,为它们杜撰了一则优美的爱情故事:“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牛的形象还出现在古代的器物上。陕西岐山贺家村出土有西周牛尊,其躯体浑圆,四足粗壮,伸舌作流,背上开口设盖,盖钮为一立虎,盖与牛背以环钮相连,可随意开启而不致脱落,腹背及足部饰有云纹和夔龙纹。江苏扬州邗江东汉墓出土错银铜牛,灯高64.2厘米,长37.6厘米,器物整体如牛俯首站立,两角上翘,造型雄浑,给人以力量之美。
这些牛形器或写实,或写意,把匠师们对生活的美好企盼呈现出来,成为传统工艺的精工之作。1950年出土于江苏徐州睢宁县双沟的汉画像石——牛耕图,高80厘米,宽106厘米,整个画面分3层:上层为仙人异兽,中层为人物送别,下层为牛耕图。牛耕图以农家生产活动为题材,在刻画农夫呵牛耕田的同时,衬以箪食壶浆的妇人和车旁的小狗,生活气息十分浓重。整个画面远近相宜、动静结合、布局紧凑,乃古代艺术之珍品。
西周牛尊牛又是古代文人骚客笔下的重要物象。唐人元稹《田家词》写牛耕不易:“牛靿咤咤,田确确,旱块敲牛蹄趵趵。种得官仓珠颗谷,六十年来兵簇簇,日月食粮车辘辘。”宋人孔平仲《禾熟》写秋收中的牛:“百里西风禾黍香,鸣泉落窦谷登场。老牛粗了耕耘债,啮草坡头卧夕阳。”明人李东阳《北原牧唱》写田园牧歌中的牛:“北原草青牛正肥,牧儿唱歌牛载归。儿家在原牛在坂,歌声渐低人更远。山苍茫,水清浅。
”这些诗词作品或写景、或状物,从多个角度写出了人与牛的依存关系。
中国有很多地方又以牛为名,如仅以“卧牛城”为名的就有河南开封、山西临汾、山东青州、河北邢台等地。为了迎合所谓的“卧牛”形象,古人还往往采用“取象比类”的方法建城造市。
牛的形象还广泛进入语言系统。
以汉语俗语为例,“老黄牛”比喻勤恳工作的人,“孺子牛”指甘为公仆的人,“牛高马大”比喻人长得高大强壮,“牛气”形容骄傲自大的神气,“牛脾气”指人固执倔强的脾气,“对牛弹琴”用以讥笑说话的人不看对象,“吹牛皮”比喻夸口说大话,“牛鬼蛇神”比喻丑恶的东西或坏人,“风马牛不相及”指完全不相干的事物,等等。
这些涉及牛的俗语,以生物牛为依据,在不同的语境下逐渐具有或褒、或贬、或中性的含义,成为人们表情达意的重要载体。
食药中的牛先秦时期,牛已被列为三牲之首,称为“太牢”。古代祭祀所用的牺牲,行祭前需先饲养于牢,故称这类牺牲为牢;又根据牺牲搭配的种类有太牢、少牢之分。牛、羊、豕三牲皆备谓之“太牢”。按先秦礼制,只有天子方能用“太牢”祭祀。除了祭祀,在古人的观念中,牛肉、牛奶除了给人以滋养,又有药用价值。
比如牛黄。牛黄是牛的胆结石,因牛的属相为丑,古人也称之为“丑宝”。中医认为牛黄气清香、味微苦,可用于解热、解毒、定惊,外用治口疮痈肿,内服治高热昏迷、小儿惊风等症。除了牛黄,在传统中医典籍中,牛胆、牛蹄、牛肾、牛鞭、牛血也都是救死扶伤的良药。
在饮食方面,虽然古人多有食牛的记录,但在古代饮食文献中,有关牛肉的食谱却并不多见。清代医家王士雄《随息居饮食谱》中的一段话或可解释这一现象:“牛为稼穑之资,天子无故不忍宰,祭祀非天神不敢歆。岂可妄杀乎?余家世不食牛,奉祖训而守礼法。非有惑于福利之说也,故不谱其性味。”
牛、羊虽然同为食草的畜类,但在古人的观念中,二者的五行属性却大不相同——牛属于“土畜”,土主生养;羊属于“金畜”,金主杀伐,古人依托生物之牛文化涂鸦的功夫由此可见一斑。
时至今日,牛已非农耕元素,也非信仰之物,更非国力强弱之本,但其痕迹、影响却弥散在传统文化中,成为中国文化中的重要组成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