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巴拿马中部热带雨林,大卫·爱登堡与BBC纪录片组在那里拍摄到了金黄色的泽氏斑蟾。那是人类的影像设备最后一次在野外记录到这种动物。泽氏斑蟾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雄性圈地为王,喧闹的溪流旁满布地衣的一根倒木或者一块石头,就是它神圣不可侵犯的王国——吸引雌性、繁衍生息,泽氏斑蟾几乎终生在这附近活动。与大多数蛙/蟾蜍一样,泽氏斑蟾也能通过声音来彼此交流。
雄性间富有规律的叫声是相互试探的手段,任何踏入领地的不速之客都会收到领主的口头警告。此外,它们还演化出了独特的“手语”——轻轻摆动前肢,是敌是友,一看便知。金黄的体色让泽氏斑蟾在雨林中格外显眼。泽氏斑蟾的毒素对人是致命的,当地土著曾用它来制作毒箭。中美洲的雨林一直庇护着泽氏斑蟾以及其他许许多多种两栖类,直到一种真菌打破平静。
蛙壶菌(Batrachochytrium dendrobatidis)席卷了中南美洲的雨林。这是一类水源性的致病菌,能通过无性繁殖产生带有鞭毛的游动孢子。对蛙类/蟾蜍类来说,皮肤是极其重要的器官,它不仅是抵御各种致病因素的第一道屏障,也承担着呼吸、调节体温和渗透的功能。皮肤受蛙壶菌侵袭的宿主,水盐代谢会失衡,最终心衰而亡。
1930年代,科学家发现,被注射孕妇尿液(含有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hCG)的雌性非洲爪蟾会在隔天产卵,因此它们曾被作为验孕工具。同时,非洲爪蟾也是优良的实验动物,针对它们的贸易就此在世界范围内流通开来;而潜伏在非洲爪蟾皮肤中的蛙壶菌,借此散播到世界各地。2006年之后,巴拿马雨林中的泽氏斑蟾几乎遭到全灭。保育工作者将仅存的种群捕捉、保护了起来;尽管当时数量稀少,但却是留住这一物种的唯一希望。
直到今天,至少有500只泽氏斑蟾在人工条件下被成功培育出来,不过,它们永远无法回归雨林中的故土了——在壶菌病的影响被削弱到最小之前。从零星出现到大规模爆发,壶菌病可以说是动物界的一种新兴传染病(Emerging infectious disease,EID)。最近二十多年间,许多人类传染病也像壶菌病那样病例剧增,并且在未来还将继续增加。它们共同织成了一张特殊的“世界地图”。
泽氏斑蟾是巴拿马特有的蟾蜍,它还有另一个名字“巴拿马金蛙”。在当地传说中,死去的泽氏斑蟾会化作金子,能给遇到它的人带去好运。然而截至目前,泽氏斑蟾没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