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0日,山东栖霞一座金矿发生矿难,22名矿工被困井下。经过坚持不懈的救援,到1月25日,11名矿工被救出、10名不幸遇难、1名下落不明。在救援过程中有一个细节:1月17日补给通道打通,从通道给被困矿工输送药品和食品,不过每天只给他们吃一餐,直到1月23日才恢复正常饮食。为什么被饿了一周之后,却只给他们每天吃一餐呢?其实,这正是这次救援“专业性”的一个方面。
用了近一周的时间才恢复正常饮食,是治疗“再喂养综合征”的正确方案。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很多盟国的士兵被俘,与许多平民一起被关在集中营里。等到二战结束,集中营里的幸存者被解救出来,往往是骨瘦如柴,快被饿死了。盟国士兵为他们提供了充足的食物,让他们尽情享用。然而,一部分幸存者饱餐之后迅速出现水肿、呼吸困难、心力衰竭,相当一部分很快死亡。当时的医学界对此也一头雾水。
后来,科学界逐渐认识到:长时间挨饿或者营养不良后大量进食,就可能出现致命症状。这种现象,被命名为“再喂养综合征”。
正常情况下,人体每天从食物中摄取各种营养成分,保障体内各种生化反应的正常进行。这些生化反应的进行与协调,又受到各种激素的调控。当人体没有食物供给,就会分解肝脏和肌肉中的糖元来获得能量。当糖元分解殆尽,就会代谢体内的氨基酸。不过,氨基酸维持不了多长和时间,就需要依靠脂肪来维持。
当脂肪也难以为继,最后就只能分解肌肉蛋白了。在这个过程中,体重会持续下降,体内的电解质和维生素储备也被大量消耗。身体,就进入了一种“饥饿状态”。这,是身体适应逆境的一种自我保护。
在这种状态下,如果重新摄入大量食物,尤其是大量摄入碳水化物,体内的血糖会急剧升高,之前已经不怎么分泌的胰岛素开始大量分泌,人体的合成代谢突然加速,钾、镁、磷和维生素急剧消耗,就会导致低磷血症、低钾血症、维生素缺乏等等,心、肺、肾、血液、肌肉、消化系统、神经系统等都会受到影响。这些影响会导致充血性心力衰竭、周围水肿、晕眩、疲惫等等症状,严重的会休克死亡。
如果连续5天没有进食,再大量进食就可能出现再喂养综合征。栖霞矿难中的被困矿工,在给养通道打通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周。如果大量进食,就会出现再喂养综合征,反而造成严重后果。
再喂养综合征的核心是身体处于营养不良的“饥饿状态”——连续多日没有进食,只是它发生的一种典型情况。在医学上,还有很多情况可能发生这种情况。
只要有以下情况中的一种,就可能发生:BMI(体重指数,BMI=体重[公斤]/身高[米]/身高[米])低于16;在非特意减重的情况下,过去3到6个月内的体重降低超过了15%;连续10天或以上没有进食或者只吃了很少量的食物;因为其他原因血清中的磷酸盐、钾或镁含量低。
以下情况,如果存在两条或者两条以上,也会有比较大的风险发生进食综合症:BMI小于18.5;在非特意减重的情况下,过去3到6个月内的体重降低超过了10%;连续5天或以上没有进食或者只吃了很少的食物;有酗酒或吸毒史;接受特定治疗,比如胰岛素、利尿剂、化疗、放疗和服用抗酸药物等。
可能出现再喂养综合征的人群,身体往往处于“衰弱”的状态。人们的直觉,可能是进行“大补”——而这,无疑适得其反。
这样的情况,应该进行医学监测和干预,循序渐进地增加食物的量(尤其是电解质和维生素),在身体逐渐从“饥饿状态”恢复到正常状态。在栖霞矿难中,那10位矿工在井下无法得到医学救助,靠着补给食物的控制,在升井之前恢复了正常饮食,体现了救助的专业性。而那位14天没有进食、靠着井中积水坚持到获救的矿工,身体就处于严重的“饥饿状态”,需要在医院进行相当长时间监护与身体调节。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终其一生也不会遇到矿难这样连续多日没有食物的情况。但是,那些通过“辟谷减肥”“生酮减肥”甚至纯粹靠“饿”来实现快速减肥的人,也应该特别警惕自己的身体状态——以伤害健康为代价的减肥,永远是得不偿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