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命年”大家都很熟悉,简单说,每到自己属相所在年份,就是本命年。譬如即将到来的牛年,就是属牛之人的本命年。由于本命年常被认为是不吉利的年份,每逢本命年,人们便紧张不已,但凡有不顺利,便归咎于此。可是,人们为何偏偏认为这一年难捱?想要知道原因,自然得先弄清楚什么是本命。你的“本命”是谁?一提到“本命”你首先想到的,是这样的?或者是这样的?你对本命可能有“亿”点点误会。
今天看到的“本命”一词,年轻人大多有两个念头,一是“饭圈”文化或“ACNG”文化中自己最喜欢的人或角色,二则是本命年的本命。而古代人眼中的本命,更多与性命气运相关。例如唐玄宗竟将一座山作为本命。本命年的概念历史悠久,并且极受人们重视。在《旧唐书》中,就记载了一个借“本命”排除异己的故事。天宝元年(742年),李适之任左相。时任右相的李林甫,曾因争权与适之不和,就想陷害他。
有一回,林甫有意无意对适之说:“华山有金矿,采之可以富国,上未之知。”适之并未多想,只当是好事,便上奏唐玄宗。玄宗知道后问李林甫知否,李林甫一听暗喜,送上一番深情的说辞:“臣知之久矣。然华山陛下本命,王气所在,不可穿凿,臣故不敢上言。”此中关节就在“华山陛下本命”一句。华山之所以被认为是玄宗本命,取决于其生年。唐玄宗生于乙酉年,生肖鸡。在干支纪年法中,天干乙为东方木,而地支酉方位在西,五行属金。
华山,是五岳之西岳,又产金矿,可谓生于乙酉年的玄宗的本命山。于是“帝以为(李林甫)爱己,薄适之言疏”。很明显,这次处心积虑的陷害能够成立的前提为,当时的人们以地支为本命。也正是地支的缘故,本命信仰延伸到了它所对应的五行、方位以及今人更为熟悉的生肖上。出于对本命的重视,与地支配对的生肖动物也曾因此沾光。
唐代文学家柳宗元有一篇寓言《永某氏之鼠》,讲述了一个生于子年的人将老鼠视作神明,从不伤害它们,以至于家中老鼠泛滥成灾的故事。本命,也称元命、年命,甚至“广义的本命信仰,亦包括元辰”,其本质为一种星命信仰。简而言之,源自于天人感应观念。民间的禄命术(算命),就主要是以人出生年的八卦属性进行吉凶判断。因而年命对人极为重要。晋人陈寿所撰《三国志》记载管辂故事中,就记录了以本命预言死期之事。
管辂是三国时期术士,精于天文、占卜、相术等,算无不验。正元二年(255年),他曾对弟弟说,自己的寿命只有四十七八。弟弟问其缘故,管辂列举了自身不寿之相,并说“又吾本命在寅,加月食夜生。天有常数,不可得讳”。照管辂的说法,决定他寿数的一项原因,就是他的生辰。果然,管辂死于次年二月,年四十八(一说四十七)。但本命也并非凶神恶煞。
唐人于逖的《闻奇录》就有一个十分有趣的故事:贞元中,吉州剌史魏耽,有女年十六,颜色甚美,天上贼星下凡欲强娶之,幸得养马官出手,得以幸免。事后,养马官说:“吾乃使君北斗本命星也,魏使君昼夜焚修,今乃报之。”本命禁忌因为重视,必然也就会有本命禁忌。前蜀杜光庭的《张崇胤本命南斗北斗词》有云,“因星文临照,值年命凶衰,遂构灾危”。
四川大学刘长东教授通过对杜光庭《广成集》中本命斋醮词的分析,认为“五代人易将生活中各种不顺心的事和本命联系起来”。太岁:凶神还是保护神?本命年是凶年这样的定位,还与中国的另一个民俗文化有关,那就是“太岁”。有句俗语想来大家都不陌生:“本命年犯太岁,太岁当头坐,无喜恐有祸”。令人又敬又畏的“太岁神”太岁的概念,来自于一个古老的纪年方法——岁星纪年。岁星,即指木星。
但纪年并不准确,为了弥补缺陷,星历家们虚拟了一个完美的星体——太岁,也叫岁阴。《周礼》中有注曰:“岁星为阳,右行于天,太岁为阴,左行于地。”因为岁星的重要地位,人们认为岁星也是一位尊神,为天中五帝当中的东方青帝。又把对岁星的崇拜,迁移到了太岁上。但二者到底不同,岁星为阳在天,而太岁为阴在地,因此在《堪舆经》中,太岁成为了“恶神”,也因在地,故掌管人间事务。
太岁禁忌就常与动土修造相关,有句民谚曰:“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指的就是太岁方位的禁忌,甚至还有在太岁方位挖出“太岁肉”这样的不吉之兆。宋金时期文学家元好问的《续夷坚志》中曾有这样一则故事:乙巳年春天,怀州县有一人带领着仆人掘地时,挖出来一块“肉”,有三四升。用刀切开,如羊肉一般。仆人说:“土里长出的肉块,据说是太岁,是凶象,不要再挖了。”然而此人并不当回事,继续挖,又挖出两块。
结果,不到半年时间,他的家人接连死亡,甚至连家中的牛马也都没能幸免。从这一故事可看出,古人对太岁的禁忌是十分重视的,犯此禁忌者多会招致灾祸。早在战国时期,人们在做大事,尤其是在行军打仗时,已经对太岁有了禁忌之心,成书于战国时期的《荀子·儒效篇》说“武王之诛纣也,行之日以兵忌。东面而迎太岁。”迎,谓逆太岁。即武王出兵时,与太岁方位相对,是不吉的。
湖北荆门战国墓出土战国“兵避太岁”戈供图/FOTOE然而,人们对于太岁的心情是矛盾的。道教将太岁称为岁神、顺星,且将六十甲子分别对应了一位太岁神,也称六十甲子本命神,又与人之本命联系在了一起。于是,太岁神关乎吉凶寿夭,人们对其自然又敬又畏。道教中甲子太岁对应金辨大将军,其借鉴《封神演义》中杨任形象,图为《封神》中杨任。绘画/陈岱青“犯太岁”怎么破?
在传统术数中,“犯太岁”是指自身属相和流年生肖发生“值、刑、冲、破、害”等五种关系。而“本命年”,即是自身属相和流年地支相同的一年,也就是五“犯”中“值”的关系,也称之为“当值”。即将到来的辛丑牛年,即为属牛人士的“本命年”,为值太岁。除此之外,还有生肖狗刑太岁;生肖羊冲太岁;生肖龙破太岁;生肖马害太岁,容易受到值年太岁的不同程度的影响。
当然,消极的“宿命论”并不可取,道教主张我命在我不在天,成败顺逆,更多取决于自身的行为与修养。命理学的观点认为,出现相同的地支,称之为“伏吟”。伏,即是压伏,所以逢值本命年之人,就预示着会发生一些工作、感情及身体上的不顺之事。因此,民间才流传着“本命年”是凶年的说法。
于是为了在本命年趋吉避凶、消灾免祸,民间便产生了祭拜本命神、佩戴太岁符、道观供斗、扎红腰带,甚至演变为穿红内衣等民俗,进行禳解,以便化解“本命年”之“凶”,道教宫观中也多会举办科仪法事,为信众祈福消灾。本命年最红穿搭太岁符“本命年”避凶的一项重要民俗,就是去道教宫观请太岁符。因太岁符便于随身携带,所以求请太岁符也就成为了民间最常用的一种方法,以期加强自身的运势,化解灾难。
正一派刘三鹿道长所绘太岁符摄影/王清竹道教认为,太岁符需由经正式传度授箓的道长绘制,并经过仪式加持,方才具有护佑的能量。教内各派各师所传绘制方法、所盖法印或有些许差异,一般秉承师父如何教、弟子如何画的原则。拜太岁每逢新年,人们往往会前往宫观礼拜以求消灾祈福,若逢犯太岁,究竟要拜谁呢?在元辰殿内,除了礼拜自己的本命太岁,还要礼拜值年太岁与斗姆元君以求平安。
值年太岁为这一年的“年中天子”,掌管吉凶祸福,而斗姆元君则主天地万物之生。除年头拜太岁,年尾一般在冬至前也要谢太岁,即酬谢值年太岁与本命一年来的护佑。顺星祈禳供图/吉安清都观“本命年”是否为凶年,推演至此,已大体知晓其理论的来龙去脉,那么信与不信,全在个体。在日常生活中,每个人每年都可能会发生一些不顺利的事情,但在寻常年份,大多过完就忘记了,而在“本命年”,记忆就容易被强化吧。
于是,便依着自古以来的民间信仰,把责任推给“本命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