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写了一篇关于榲桲的小文,看留言还有不少人关心,老信也挺受鼓舞。反正现在科普文铺天盖地,同质化严重,不如我们就另辟蹊径,写几篇“过气水果”,让大家了解点过时的新知识吧。对于我们的主力读者——90后和00后来说,现在流行的“后改开时期”的水果,已经是司空见惯。但你们可能想不到,这个局面的形成才不过二三十年,和你们的年龄差不多。在我不到40年的人生经历中,有很多水果都是我儿时所未见的。
拿苹果来说:现在市场上最常见的红扑扑、一只手捏不下的大红苹果,在我小时候就极其稀少——那时候的苹果大部分都是青的、黄的,跟橘子差不多大的“国光”、“黄香蕉”等品种,不是酸就是面,口感和后来的“红富士”、“蛇果”等相比差得多。而且,那时的市场上还充斥着长得像苹果,体积却明显小得多的沙果、花红、林檎、海棠等等“小苹果”,我们今天就来说说这些家伙。
80年代的主力苹果,有谁吃过?个儿小,味儿也差。
先说海棠。小时候卖海棠果的不少,而且还有海棠干、糖葫芦之类二次加工的海棠果卖,这些在今天的北京市场上几乎绝迹了。海棠果,就是公园里的海棠花结的果咯?真就不是。首先,公园里的海棠花本身就是个混乱的俗称,涉及蔷薇科木瓜属和苹果属的两大类,它们开花结果的样子都完全不同,我们之前多次讲过,就不复述了。即使是苹果属的比如西府海棠,结的果也比市场上的海棠果小,虽然能吃,但很酸涩,没啥吃头。
市场上售卖的海棠果,主要来自苹果属的楸子(Malus prunifolia),这种海棠经过长期栽培,口感甜了不少,曾经专门果用。当然,各种苹果属的杂色海棠也偶有售卖。
比海棠果更多见的是沙果——华北地区基本都叫沙果,其他地区也有叫花红、林檎的。对,这三个名其实是一个东西,在植物志里中文正名叫花红(Malus asiatica)。
花红比海棠大一些,可比苹果小多了,三者的直径基本是2cm-4cm-10cm的关系。因为北京买不到花红和海棠果,我特意从某宝上买了两份想给大家拍照,结果一份根本是苹果,一份虽然够小,但已经烂得看不出所以然了......劝大家就不要在某宝上寻找印证了,很可能是货不对版的。无奈我只得给大家弄张比例示意图了,看个意思吧。
如果您去过日本,或者喜欢买日本产品,相信您对“林檎”这个名字不陌生——日本有很多林檎制品,果汁啊、酒啊、果干之类的。在日语里,林檎就是苹果。这是因为汉语中的林檎先进入日语,而后西洋苹果才出现,日本人就用林檎来统称苹果了。以至于有一位叫做椎名裕美子的日本小姐姐,因为一紧张就满脸通红,而被家人起外号叫做苹果。后来她做了歌手,干脆就把艺名叫椎名林檎了。
苹果原产自欧洲的中南部和亚洲西部,我国的新疆也有。由于这个地利,我国从很早就栽种苹果,只不过那时的苹果是绵苹果,小而面,据推测是由新疆野苹果(Malus sieversii)驯化而来的,而不是今天的Malus pumila西洋苹果。古代管苹果叫柰(nài),在秦汉时期已有记载,而且有紫、绿、白之分,还有的大个儿品种“大如兔头”,可见栽培已久,出现了不少分化,但总体而言都是小苹果。
花红和海棠果虽然被外来苹果品种无情地击败了,这不能说明它们毫无价值。尤其是花红,我经常怀念起它的味道。诚然,现代苹果味道更甜,甜得像糖水一样。可一味的甜吃多了也没意思。沙果有些酸,还有微微的涩,甜也并不腻口,反而各得其所,平衡而丰富。就连那些过气的苹果品种也一样,我都怀念它们的香气,放两个在屋子里,老远都闻得见。现在这些超甜的苹果,香气往往差些,即使有,吃的时候也感受不到,因为太甜了,全盖住了。
如果把花红晒成干,或者像东北地区一样冻起来吃,就又好吃了不少。晒干脱水后,果子的糖分含量就高多了,冻也会让果糖吃起来更甜。不少东北人儿时的记忆就是冻秋梨、冻沙果、冻海棠。某宝上也有冻沙果卖,我没尝试,不知道会不会货不对版,感兴趣的可以尝尝。
另外,花红还是苹果栽培中优良的砧木,和榲桲一样,这些野生品种更皮实,抗冻抗病虫害能力都比较强。应该说,我们今天吃到的苹果,是各种远古苹果属植物长期栽培、嫁接、杂交的结果,早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所谓过气,只是换了种方式奉献给你,我们不应该忘了祖祖辈辈供养我们的好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