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8年,英国皇家海军的探险家詹姆斯·库克船长率领“HMS决心号”和“HMS发现号”,成为了第一批抵达夏威夷群岛的西方人。次年,库克的船队与原住民因宗教问题产生冲突,船长不幸身亡,而他的同伴带回了许多夏威夷特有的鸟类,镰嘴管舌雀(Vestiaria coccinea)就是其中之一。如今,伦敦自然博物馆还存放着一件当时的镰嘴管舌雀标本。
镰嘴管舌雀是夏威夷管舌雀的一种,夏威夷管舌雀又叫管鸹(guā)、夏威夷旋蜜雀,是夏威夷特有的一类燕雀科鸟类。镰嘴管舌雀长相奇特,有着显眼的大红羽衣和下垂的吸管状喙,《宝可梦日月》以夏威夷为原型,还特别参考镰嘴管舌雀,设计了富有热带风情的新精灵花舞鸟。
花舞鸟可以变化四种属性,模仿了夏威夷管舌雀奇特的进化路线,它们的亲缘关系很近,但长相迥异,生活习惯也各有不同。
小绿雀(Hemignathus parvus)有着微弯的尖喙,像莺类一样取食昆虫。莱岛拟管舌雀(Telespiza cantan)短粗的喙如同雀类,适合啄食种子。而今天的主角镰嘴管舌雀用朝下弯的喙,采食管状花冠里的花蜜。最奇特的当属导颚雀(H. munroi),它的下喙短而直,上喙却又长又弯,像一把钩子,可以钩出树皮下的虫子。
如果你对进化生物学略有所知,就会觉得这个剧情有些熟悉,很容易让人想起另一类生活在群岛上的鸟——加拉帕戈斯群岛的达尔文雀,同样拥有各种奇特的喙型和生活习惯,也同样成为进化论的经典证据。一个或者少数几个物种,在短时间内演化出多种形态,占据多个生态位,这一现象称为适应辐射(adaptive radiation)。
岛屿上的生物格外奇异,但也格外脆弱。从波利尼西亚人迁移到夏威夷群岛开始,人类就开始践踏精致脆弱的岛屿生物圈。夏威夷原住民捕猎岛上特有的动物,引入老鼠、猪等新物种,焚毁树林用于耕作。一些奇异的动物因而灭绝,比如不会飞的大型鸭子(鸭科,Thambetochenini族)。管舌雀艳丽的羽毛被制成大氅,作为贵族专享的装饰品。
白人殖民者到来之后,情况更是雪上加霜。
自从西方世界发现夏威夷之后,约27%的鸟类已经灭绝。现存有18种夏威夷管舌雀,而灭绝的物种至少两倍于此。入侵物种里最可怕的鸟类杀手,是引发禽疟疾(avian malaria)的残疟原虫(Plasmodium relictum)和库蚊(Culex spp.)。夏威夷的本地鸟类没有接触过疟原虫,缺乏抵抗力,而镰嘴管舌雀又对疟疾分外易感。
本土鸟类的分布面积因此猛烈缩减,许多鸟类退缩到海拔1500米以上,蚊子较少的地方。但随着气候变暖,蚊子也在“爬山”,侵入鸟类赖以苟延残喘的高地。
虽然前途难关重重,但镰嘴管舌雀也在适应新环境。在最近约100年内,镰嘴管舌雀的喙长缩短了约半毫米。这个变化看似细微,但在大型生物缓慢的进化史上,已算得上神速。其原因可能是镰嘴管舌雀食物的改变。
它的主要食物来源,原本是夏威夷特有的半边莲亚科植物(Hawaiian lobelioids),细长弯曲的喙,正是为了伸入管状弯曲的花冠,取食花蜜。
如今夏威夷的本土植物数量剧减,镰嘴管舌雀转向取食一些其他的花,如多型铁心木(Metrosideros polymorpha),以及引进的植物,如香蕉西番莲(Passiflora tripartita),这些花不是管状,长喙无用武之地,自然选择也就不再偏爱喙特别长的管舌雀。
如今人类也在努力悔过,在相对高海拔的地区建立保护区,试图保存一部分夏威夷特有的鸟类。但进化的脚步无论多么缓慢,都在永恒不息地前进着,想要完整地保留过去只是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