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了新的国家有时会水土不服,上吐下泻。2008年北京奥运会时,因为害怕异国他乡的中餐会让自己拉肚子失去状态,短跑名将博尔特只吃麦当劳食品,在10天里吃了1千块麦乐鸡块。这样的食谱看起来并不健康,好在他最终还是赢得了金牌,还破了200米的世界纪录。对于行军打仗的人来说,水土不服更不是闹着玩的。在医疗卫生条件落后的年代,要是因为“水土不服”失去战斗力可怎么办呢?二战期间,纳粹德国就遇到了这个问题。
他们的解决办法是:吃屎。1941年,纳粹德国的非洲军团入侵了北非。没见过骆驼的德国坦克司机有种奇怪的信念,他们相信让坦克从骆驼便便上压过,就会获得好运。为了满足德军的这种癖好,盟军还专门制作了会爆炸的假骆驼便便,让纳粹去炸屎。虽然骆驼屎会爆炸,但后来德军才意识到,骆驼便便的确很吉祥,是骆驼祥屎,因为骆驼祥屎是一种宝贵的药材,可以用来治疗痢疾。
德国非洲军团初到北非时,许多士兵患上了痢疾,许多人活活拉死,这让军官们非常头疼。在那个时候,虽然德军已经知道痢疾是当地水源和食物中的细菌造成的,但是却没什么办法,因为当时抗生素还没有被广泛使用。为了治疗痢疾,德军派遣了一支科学家小队到当地进行调研。这些科学家认为,既然当地的饮食中有导致痢疾的病菌,而当地的阿拉伯游牧民贝都因人却没事,那么贝都因人一定有对抗痢疾的方法。
他们的第一步就是观察贝都因人的日常生活习惯。德军科学家的发现令他们大吃一惊:贝都因人一有拉稀的症状,就会跟着骆驼或马,等它们一拉屎,贝都因人就会捡屎生吃。通常吃完骆驼祥屎后,第二天就不会犯痢疾了。德国科学家意识到,这个骆驼祥屎里肯定有玄机。德军的科学家询问贝都因人,为什么吃屎可耻但有用,贝都因人表示他们也不知道原理,只不过祖上一直这样吃的。
他们还透露了一个重要情报,那就是骆驼祥屎一定要趁热吃,冷了变硬了就不香了没用了。德军的科学家经过研究后终于发现了骆驼祥屎真香的秘密,并且迅速把它用于实战。原来,骆驼祥屎富含一种能够治疗痢疾的有益菌——枯草杆菌。只有新鲜热乎的骆驼祥屎才有大量枯草杆菌,所以北非游牧民的吃法是有道理的。
枯草杆菌是一种无处不在的神奇细菌,它广泛存在土壤、水体里,尤其是植物根部附近的土壤中,虽然它和可怕的致病菌炭疽杆菌是同一个属的,但却对人和动物有益:枯草杆菌的爱好是制造抗生素。后来的研究发现,枯草杆菌的基因组含有5个信号肽酶基因,它们让枯草杆菌能够生产多粘菌素、地非西丁、枯草菌素、枝杆菌素这些抗生素,一些枯草杆菌菌株甚至能生产杀死昆虫的毒素。
枯草杆菌制造这些抗生素的目的是为了能杀死其他细菌,因为它喜欢吃其他细菌。但它的这种能力恰好能被用于治疗痢疾。以植物为食的食草动物的肠道含有大量枯草杆菌,骆驼祥屎相当于是抗生素大餐,果然很香。其实,许多食草动物就有吃粑粑的习性,因为粑粑不但富含能生产抗生素的细菌,还有其他帮助消化植物纤维的细菌。比如,小兔子在出生后,消化道就会充满拟杆菌科的细菌,但这些细菌对消化没有用。
有益菌,比如厚壁菌、毛螺菌和瘤胃菌只能从妈妈的便便里获得。如果吃不到这些细菌,小兔子就没有消化食物的能力,所以小兔子就会吃兔妈的粑粑。当然,德国人并不想真的吃屎,他们用罐子培养了枯草杆菌悬浮液,然后喝汤。就这样,德军的痢疾总算平息了下来。后来,德军还发现了制造枯草杆菌干粉的方法,连汤也不用喝了,直接吃药就成。可是德国人不知道,枯草杆菌本来可以更美味的。
东亚人民自古有吃枯草杆菌养生的习惯,当然我们的吃法并不那么野性。我国的豆豉就是用包括枯草杆菌在内的细菌发酵的。日本人发现了枯草杆菌中的亚种纳豆亚种,用它来发酵黄豆,制成了纳豆。韩国料理中的清麹酱也是用枯草杆菌发酵的。老挝人民的吃法更豪横,直接用牛消化道的菌群液体制作“牛屎酱”,这种酱料是老挝人民居家必备的调味剂。二战后,枯草杆菌也常被用于治疗痢疾等疾病。
枯草杆菌被美国食品药品管理局认定为GRAS,即公认安全生物。但是随着抗生素的兴盛,枯草杆菌疗法逐渐在60年代被淡忘了。不过,枯草杆菌现在是生物医学实验室最爱的模式生物之一,因为它的适应性特别强而又容易获取。此外,枯草杆菌的内孢子很厉害,能承受高温和紫外线的照射,因此枯草杆菌也成了测试杀孢子剂和灭菌剂的模式生物。近年来,枯草杆菌还变成了药厂和化工厂的打工菌,为人类制造食品添加剂和药品。
实际上,60%的商业酶都是枯草杆菌所属的芽孢杆菌属的细菌生产的。而不少发酵食品、增香剂、甜味剂(如木糖醇)、抗生素、疫苗和维生素都是枯草杆菌制造的。我们的生活可以说离不开枯草杆菌了。几十年的科技进步,终于让人类从吃屎里的菌,演变到吃菌拉的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