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今年万圣节气氛异常热烈。比如，场面过于逼真，甚至招来了警察。我要是邻居大概也会报警吧 | Observer。再比如，低头玩手机，走进办公室，一抬头：卧*！！！#@*&￥（*￥&…安详.jpg | 果壳。当头暴击。鬼怪在公司前台自毁双眼，手一哆嗦手机屏也碎了一地。手机：我这是工伤。
2020这一年，大家都过得惴惴不安，肩上扛着这个混乱年度带来的各种焦虑和伤感，脑子还得想方设法让自家孩子们开心起来。今年的万圣节，鬼气森森更胜往年，看起来就像人们想借着这股劲儿好好发泄一通。比如吃掉这个骷髅海盗船长 | 果壳。有人可能会觉得万圣节的主题让人瘆得慌：本来一派祥和的街上突然挂起各种幽灵吸血鬼、怪兽血骷髅……恐怖片也在十月纷纷上线，卖廉价塑料制恐怖小玩意儿的商店门庭若市。
但其实，正是这种不寻常的恐怖气氛让人能在活着的时候“体验”死亡，去宣泄人格与人性中那基于冲动、追求快乐而产生的阴暗面。同时，这种发泄渠道又是经过谨慎构思、受到社会认可的。它是种安全无害的越界。安全无害的鬼怪前台，不仅会自毁双眼，还会发糖 | 果壳。“不给糖吃就捣蛋”是这个老少咸宜的节日的精髓。说到底，万圣节可能在不知不觉间悄悄帮你应对死亡那无处不在的特性，以及与之相关的种种恐惧和焦虑。
在万圣节，人们可以用戏谑的方式，公开表达自己关于死亡和恐惧本身的情绪和担忧。眼前所见越是阴森恐怖，人们就越是鼓掌称赞，连那些平日里沉默内敛的人也是如此。传统的万圣节服饰还给了人们转变身份的机会，他们往往会借此搞笑一番，开开嘲讽，或是吓人一跳，或是魅惑性感。猫猫狗狗也得蹭个热闹的 | twitter。在这一天，往常的繁文缛节和社交边界消解了，结果通常也为人们所喜闻乐见。
各地的万圣夜派对和活动留给人们的是满满的欢乐回忆：陌生人之间愉快地聊天，或吹捧对方的节日装束匠心独运，或大笑他们穿得离谱荒诞，不亦乐乎。只可惜今年我们得保持社交距离，心心念念预防新冠的措施。没关系，出不了门还可以自己做万圣寿司 | twitter。人活着难免产生各种无意识的心理防卫机制，如果能以符合社会规范的方式表达不符合社会规范的欲望，那就再好不过了。万圣节恰恰给人们提供了这样一个机会。
通过亲自扮演黑暗恐怖的事物，人们得以削减这些事物的可怕程度，从而感受到对抗它们的力量与勇气。能自主选择如何表达自己的恐惧，这会带来一种相对的安全感——你可以将切实可怕的事情化作欢醉之后的傻话，或是不正经的黑色幽默。不仅如此，它还和恐惧暴露有关。逛鬼屋基本上就是这么个过程。万圣节装饰里那些典型意象，诸如蜘蛛蝙蝠骷髅墓地之类，正是有特殊恐惧症的人们所惧怕的对象。
今年流行的主题意象更是相当“与时俱进”，多了不少与新冠有关的装饰，比如边推着满载厕纸的购物车边喷消毒液的新冠骷髅，或是戴着医用口罩的南瓜等等。许多神经生物学证据和研究都表明，在引起战或逃反应的恐惧敏感化通路消失后，特殊恐惧症的症状是能够有所改善的。我们把自己畏惧的事物卡通化、夸张化，然后置身其中，或许就相当于在体验某种大型的恐惧消退疗法。
当然了，在面对由死亡、谋杀以及其他严重事件（如新冠）所造成的精神创伤时，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或者都应该看轻它们的真实影响。有时，万圣节也会显得过于轻佻，开玩笑没有开对地方。举个例子，我个人不太能接受那种极端令人反胃、充斥过度暴力的恐怖片。对他人施加的纯粹暴力并不是能被美化或容忍的东西。在直面精神创伤和恐惧时，去敏感化到令人麻木不仁的地步并不是好事，可能会有反效果。
但话说回来，万圣节不过是一年一度，每年也只持续一小段时间的活动罢了。在合适的语境下，它仍然是一个相对安全且有趣的渠道，让人们去发泄和分享那在困境中不断挣扎求存的感受，以及我们作为人类的那份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