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定甲虫(英文常用名diabolical ironclad beetle,拉丁学名Phloeodes diabolicus)生活在北美洲西部,它们常在橡树和其他树木的树皮下栖息,以菌类为食。和其他许多甲虫相比,这种甲虫的身形更为扁平,外形仿佛就透露着一种“无可碾压”的气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铁定甲虫确实可以被称为“带着六条腿的微型装甲坦克”。
因为这种昆虫最大的特点就是外骨骼非常坚硬,基本上能算是自然界的“下颌粉碎者”。许多潜在的捕食者面对它们时根本无从下口。一些动物也许可以把甲虫整个吞下,但对其他的捕食方式而言,比如鸟的啄食或者蜥蜴的咬食,这种外骨骼的构造方式几乎完全难以破解。昆虫学家Michael Caterino介绍,铁定甲虫因其超乎寻常的坚韧性而在昆虫学家中“臭名昭著”。在制作昆虫标本时,这种甲虫的外壳也可以把细铁钉弄弯。
它们甚至不畏惧汽车,被汽车碾过后仍旧能够存活下来。这种独特的生物性质不仅吸引着昆虫学家,它同样引起了材料科学家与工程师的好奇。通过对甲虫外骨骼的显微图像、三维打印模型以及计算机模拟的分析,科学家现在已经发现了其外骨骼强度的秘密。一项发表于《自然》的新研究认为,甲虫外骨骼由紧密相扣的冲击吸收结构相连接,这帮助它们承受住巨大的挤压力。
而这些特点可能会激发更坚固的新设计,比如制造防弹衣、建筑、桥梁及车辆。在这项研究中,材料科学家David Kisailus和团队首先对铁定甲虫进行了压缩实验。研究人员发现,尽管这种甲虫长只有2厘米,却可以承受高达149牛顿的压缩力——这大约是15千克的质量,也就是约3.9万倍的自身体重。随后,团队利用高分辨率显微技术,在微观尺度下探索了外骨骼强度。
他们发现,在铁定甲虫自身坚不可摧的外骨骼中,有两个关键的微观特征有助于它抵御挤压力。首先是外骨骼上半部分与下半部分之间的一系列连接。同时,在甲虫整个身体的不同区域中,这些凸起的联锁方式各不相同,主要分为三种。比如,甲虫身体的前部有许多重要的器官。这些器官周围的凸起密集,呈现出像双手十指交握一般的交错结构。这种连接异常坚硬,受到压力时能很好地抵抗弯曲。
另一方面,靠近甲虫背部的连接性凸起则没那么密集,呈现锁扣结构与独立结构,这使得外骨骼的上半部与下半部之间存在略微滑动的空间。这种柔韧性同样有助于甲虫吸收身体所承受的压力。第二个关键特征则是一个刚性接缝,也被称为缝,它贯穿着甲虫整个背部,连接着左右两侧。这里有一系列的凸起被称为片,这些片像拼图一样拼在一起,将两侧连接在一起。这些片包含着由蛋白质粘合在一起的组织层,这种层状的微结构具有很高的抗损伤性。
当甲虫被压时,每片中组织层之间的蛋白质胶会形成微小的裂缝。这些微小的、可愈合的断裂可以吸收冲击力,而不至于让整个结构完全折断。事实上,在工程应用中,常用材料之间的接缝经常是最为薄弱的区域,拉应力在那里集中,从而可能导致不可预测的灾难性破坏,尤其是在工程结构中连接不同材料(比如塑料和金属)仍然是一大挑战。尽管目前已经有了许多加固手段,但都有其自身的问题。
在研究中,团队还利用3D打印复制出了这些缝,并在实验室中进行了高应力测试。这些测试显示,相扣的片不会在最薄处突然折断来释放应力,相反,复杂的分层微结构可以让应力会逐渐释放。研究人员还使用碳纤维增强元素设计并制作了人工紧固件。这样一来,在不需要铆钉等部件的情况下,也能更好地将不同材料制成的部分融合在一起。这些结果都证明了这种灵感来自生物的材料的优越品质。
研究小组希望,这些结果可以应用在开发更坚韧、更能抵御冲击的新材料中,并找到更坚固的方式连接不同的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