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刷微博，看到一个知名博主深夜发文，让广大男粉丝们不要再给她私信自己的丁丁照了。看完那条微博下的评论之后，我第一次了解到，原来这种事儿比想象中的常见多了。对男性来说，给对方发送私密照并不是今天的人特有的癖好，不过数字媒体时代让其变得更加简单迅速。有研究发现，在一段已经建立起来的亲密关系中，或是在彼此应允的情况下，传送露骨信息是浪漫的增稠剂。
然而类似这位博主经历的被动接收丁丁照片，是不是每个人都和她一样感到无奈甚至是愤怒呢？近日，一项发表在《美国性学杂志》上的研究，调查了女性以及同性恋、双性恋男性在社交媒体上被动收到丁丁照后的态度。整个研究都是通过互联网来进行的。首先，研究人员在一个叫“美国单身人群”的数据库中，通过自愿的原则招募符合研究要求的单身人士作为研究对象。研究要求，被试者至少年满18岁，英语流利，并且是单身。
SIA是一项针对美国单身人士态度和行为的年度横断面研究。每年，SIA都会根据美国人口普查的最新结果，从美国全国招募5000~6000名单身成年人，以确保数据库中的招募者可以代表美国单身人群。由于抽样问题，此次研究对象仅包含女性、同性恋男性、双性恋男性，没有招募异性恋男性进入研究。最终，有2343人正式入选为研究对象，并接受关于“性”的问卷调查。调查统计了年龄、性别、性取向等基本情况。
此外还收集了关于研究对象的以下信息：每天通过社交媒体和约会对象调情的频率、过去12个月的性伴侣数量、过去一年中在社交媒体上从男性那里收到了多少裸露信息、是否收到过丁丁照、是否收到过没经过允许就发来的丁丁照、收到丁丁照后的情绪反应。关于收到丁丁照后的情绪反应——积极的情绪反应有：性欲燃起、好奇、受宠若惊、有趣；负面的情绪反应有：恶心、生气、感到不被尊重、难过；中性的情绪反应有：无聊、删了、疑惑。
当数据被统计、分析之后，有趣的结果出现了。绝大多数女性感受都不好。研究结果显示，人们在社交媒体上收到对方的丁丁照在当下是一件非常普遍的事情。有超过一半的研究对象收到过男性主动发来的丁丁照，包括49.6%的女性和80.5%的男性。在这些收到过丁丁照的人中，有90%以上都是没经过允许就直接发来的。在过去一年中性伴侣更多的女性更容易收到丁丁照。而在收到这些图片时，男性和女性的态度非常不同。
74%的女性，无论性取向，对突然收到一张丁丁照的感受都不好。其中50%的女性对此感到恶心，46%的女性感到非常不受尊重。而对同性恋和双性恋男性来说，结果却明显不同。他们中的85%认为在社交媒体上突然收到对方的丁丁照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其中44%的男性认为这很“娱乐”，41%的男性感觉到好奇，想点开大图。只有3%~14%的人会觉得这事儿让人不爽。男女性态度的不同可能源于这里。
结合其他相关研究，研究人员试图对男女态度不同的原因做出解释。一种解释认为，男性更偏向于认为这只是一个有趣的互动游戏。有研究表明，男性容易高估女性对丁丁照的兴趣，他们这样做是为了得到“交换”。数据显示，51％的男性在发出自己的丁丁照时，都是希望对方也能发过来一张自己的私密照；更有36％的男性希望这张照片可以将调情从线上转入线下。而如果不是出于交换目的，男性发出丁丁照也是想表达：你是我的菜。
男性容易高估女性对丁丁照的兴趣。另外一种解释更有趣，研究人员认为这是“文化”造成的。那就是男性理应要表现得更主动、女性理应要表现得更被动。男性要更主动地表现出性欲和对性的渴望，这是男性价值观的主要体现之一。例如，在一项定性访谈研究中，研究人员发现，性是男性建构和表现男性气概的主要方式之一。本次研究也有类似的结果可以证明这一点。
跟绝大多数女性对不请自来的丁丁照表示不满相比，男同性恋和双性恋者更多地对这件事保持积极态度——即使是同性恋/双性恋，男性的特点还是让他们更乐意接受不请自来的丁丁照。而主流文化则要求女性在性爱关系中表现得更加被动，文化赋予她们主动掌控的空间非常狭小。所以“女性不能看起来太主动”，是文化和意识形态对她们的长期灌输。不过，这种解释也有牵强的成分。
因为从研究结果来看，过去一年中有更多性伴侣的女性，她们的态度依旧是负面的。也就是说，走出主流文化圈、在性爱中更加主动的女性，对突然收到一张丁丁照依旧感到很不舒服。研究者认为更好的解释或许是，今天的女性越来越敢于在性关系中表达真实情绪，她们敢于拒绝、敢于说不，对这类不被尊重的亲密行为的容忍度比以前更低——这也是ME TOO运动兴起后的效应之一。
这个研究的数据侧面验证了这一点，那就是越年轻的女性，越强烈地表达着自己的负面态度。今天的女性越来越敢于在性关系中表达真实情绪。还有一种解释则认为，这是数字时代特有的性骚扰形式——事件的主动权在男性手里，女性对此缺乏控制力，而缺乏控制力，正是性骚扰的核心要素之一。女性对收到的丁丁图片负面回应率很高，但不少男性依然在乐此不疲地发送着自己的丁丁照。
这个行为本身或许并不是真的在调情，而是为了宣示“性的力量”。当男性充满欲望地发出自己的丁丁照时，他们本能地认为这就是他的代表，只要女性看到了这张照片，他就在心理上战胜了对方：知道你不愿意，但我还是能“得到”你。不过这种形式的性骚扰对于同性恋和双性恋男性无效。甚至有研究发现，男男情侣比男女情侣更喜欢彼此发送裸露的照片，他们更愿意将这个作为浪漫和性生活的一部分。
科技正在改变人类的求爱方式，数字时代对人们建立、发展、处理亲密关系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但如何把握分寸和尺度，不使他人感到威胁，也许才是健康的性关系中最重要的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