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大选临近，相关新闻频频上热搜。可是许多人不知道，在历史上，有三位总统是喝了白宫被便便污染的水而死亡的。白宫的这个隐藏的杀手杀死了三位总统和一位总统的儿子，创造了历史上最短的总统在位时期，但在两百年后真凶才被揭发。这三届总统分别是威廉·亨利·哈里森、詹姆斯·诺克斯·波尔克和扎卡里·泰勒。今天我们就来了解一下两百年前白宫被便便污染的水源和三位悲催总统的历史。
1863年的华盛顿国会大厦图片来源：monovision19世纪的白宫和现在有云泥之别，白宫附近都是土路。当然，华府本身也没好到哪里去，当时的华府可以说是个大沼泽，没有什么气派恢弘的建筑。19世纪的华府在19世纪初，白宫的用水是“桶装水”——装在水桶里，然后由仆人运到白宫，然后储存白宫的两口井里。
到了第4任总统詹姆斯·麦迪逊的时代，白宫开始讨论使用进水管道，不过这个想法没有实现，因为在1812年白宫被英军摧毁。1829年，为了防止再次遇到火灾，美国参议院的公共建筑委员会（Committee on Public Buildings）开始讨论为白宫接入进水管道。不过最终为了省钱，该委员会修缮了白宫的北门廊，但是没有安装水管。由于白宫附近没有地下水，大家开始寻找合适的水源。
最终在1831年，委员会购买了现在的富兰克林广场的一口泉水，因为这个水源离白宫只有800米远。最终这个方案被批准并在1833年动工。利用重力和白宫的三个蓄水池，1833年白宫终于用上了自提的泉水。第7任总统安德鲁·杰克逊是第一个享受到泉水的总统，不过当时大家对水管质量、泉水的卫生情况没什么概念，这就为后来3位总统的悲剧埋下了隐患。
1846年华府的地图，A处是哈里森所在的白宫，B是白宫水源所在处，C是夜香填埋地所在处。左下是波多马克河。夜香位于现在华府的15街和R街的交叉处，现在这个地方有个教堂。原来，在白宫水源附近一千多米远的土地正是整个华府的粪堆。要知道，19世纪的华府连现代城市基本的固体废物处理以及污水管道都没有。
当时老百姓把装着排泄物“夜香”（night soil）的马桶直接放到街上，然后政府每天派官方铲屎官把它们运到城北人烟稀少的地方。19世纪在巴尔的摩收集居民夜香的人这个夜香坟墓，就在白宫的水源地上游大概一千五百米处。
从现代的标准可想而知，这块地方是病菌的天堂，在两百年前流行的伤寒杆菌（Salmonella enterica）和副伤寒杆菌（Salmonella paratyphi）都有可能在此地繁衍，然后通过土壤渗透进入白宫的饮用水中。
伤寒杆菌（Salmonella enterica）图片来源：science photo library雪上加霜的是，华府内的运河因为年久失修也变成了一条臭水沟，居民会在里面倾倒粪便和动物尸体，而附近酒馆的客人也会在里面方便。这条直到在1872年才被填埋的臭水沟流经白宫南面两百米远的地方，污染物很容易渗透到毫无防备的白宫蓄水池中。
直到1850年，白宫附近还有开放式的污水流过，这些污水甚至形成了一个泥沼。再加上波多马克河在当时和运河联通，白宫可以说是“腹背受敌”。污染造成的第一个牺牲者是第9任总统哈里森。哈里森死于1841年4月4日，享年68岁，他也是美国历史上在任时间最短的总统，一共服务了31天就死去了。
美国的第9任总统威廉·亨利·哈里森图片来源：wikipedia死前不久，哈里森在湿冷的寒风中做了2个小时的演讲，回来人就不好了。一直以来，历史学家对他死因的解释大都采用了他的医生Thomas Miller的判断：“右肺叶下侧炎症，加之肝淤血”。换言之，Miller认为，哈里森的死因是肺炎，而肺炎是就职演说导致的，因为在就职演说那天，哈里森没有戴帽子和手套，也没有穿保暖外套。
但是在2014年，马里兰大学医学院的学者Jane McHugh和Philip A. Mackowiak发表在Clinical Infectious Diseases上的一项研究提出，哈里森并非死于肺炎，而是死于被粪水污染的白宫饮用水。首先，Miller对自己的判断也不是那么有自信，他在诊断书中写道“这个病不是单纯的肺炎，而是明白的感染；用肺炎这个词是因为更简单更容易理解，不容易受到（民众）攻击。
”实际上，哈里森在宣誓就职后不久就曾经和保健医生抱怨身体不适，包括恶心便秘还有低烧。而在去世前一个月的3月26号，受过医学训练的哈里森就曾向Miller问诊，而当时Miller也没有用当时治疗肺炎的传统疗法——放血法。在哈里森弥留之际，他的脉搏虚弱，浑身发冷，四肢呈蓝绿色，这些都是典型的败血性休克的症状。更重要的是，哈里森的肠道症状是在发病第三天出现的，而肺炎症状更晚，是在第五天出现的。
因此，这项研究指出，肠热症（伤寒）才是哈里森的真正死因，杀死哈里森的凶手很可能是末端回肠穿孔导致的细菌感染。Miller开的药无疑给哈里森的病情雪上加霜。Miller给哈里森开了灌肠剂，灌肠剂也会加重肠道渗透性，让有害细菌有机可乘。他开的药物包括酒石酸锑钾、乙酸铵、含汞的泻药Mars Hydrarg。
Miller开的这些药物在当时虽然属于合理范围，但是在现代医生眼中毒性过强，汞含量过高，而且哈里森已经出现了汞中毒的症状，比如心搏过速、发汗、腹泻。Miller为了减少哈里森痛苦而开的阿片也给了哈里森致命一击。因为在消除肠道致病菌的过程中，肠蠕动是很重要的，然而阿片一类的药物会阻碍肠道蠕动，给病菌更多的感染机会。
此外，哈里森素来消化不良，当时对消化不良的疗法也让细菌感染的可能性加倍，因为19世纪的医生常给病人开碳酸碱，这种物质可以中和胃酸。那个时候的医生还不知道，胃酸有杀菌的功能。如果没有胃酸，产生肠胃炎所需的病菌数量有时只需有胃酸情况下的万分之一。不过，即使医生能作出正确的诊断，当时的医疗技术也无法治愈这种病。
要知道在19世纪，欧洲已经有人开始研究臭水沟对人体健康的影响了，当时的主流医学界认为，臭水沟有一股“瘴气”（miasma），吸入瘴气就会使人生病。然而，伦敦有一群以在臭水沟里捡衣服和其他垃圾为生但是没有生病的人，他们被称为下水道猎手（sewer hunters）或toshers。
1850年伦敦臭水沟的拾荒者图片来源：Mayhew’s London Labour and the London Poor.19世纪的著名英国记者亨利·梅休（Henry Mayhew）记述道，这些拾荒者看起来很强壮健康，大多数拾荒者的年纪在60-80岁之间，其中很多人还相信臭气能让他们健康。显然这些健壮的拾荒者的存在和瘴气理论产生了冲突。
为了搞清楚这些拾荒者为什么没有被瘴气打倒，一些英国学者还对他们进行了研究。虽然细菌在1676年就被发现，但是这些英国学者并没有把细菌和健康联系在一起。他们对拾荒者的研究最终的结论是，光有瘴气并不会使人生病。直到哈里森死后四十年的1880年，造成肠热症的伤寒杆菌才被德国病理学家Karl Joseph Eberth识别和分离出来，而到1864年，美国伤寒的死亡率高达60%。
总之当时欧洲的医学研究发现对大洋彼岸的美国总统的健康并没有什么助益。1849年6月15日，也就是哈里森死后的第八年，另外一名总统波尔克也死于肠道疾病。波尔克在总统任期内肠胃问题也很严重。第11任美国总统詹姆斯·诺克斯·波尔克图片来源：wikipedia波尔克继任者也没逃过同样的命运。在就任一年半后，泰勒也患上了肠胃不适。
1850年7月4日，在独立日的庆典上，泰勒喝了很多冰牛奶，吃了很多樱桃，还喝了很多白宫的水。当晚泰勒就开始肠绞痛，呕吐和腹泻，这提示致病菌来自他的饮食。五天后，泰勒去世，当时医生的诊断是假霍乱。内阁成员中有不少人也有类似的疾病。第12任美国总统扎卡里·泰勒图片来源：wikipedia而到了林肯这届，白宫还在使用受到便便污染的富兰克林广场的泉水，而运河还没有被改造。
这次遭殃的就是林肯的儿子威廉·林肯了。林肯的儿子常常在二楼洗澡，洗澡水来自流经白宫的波多马克河。1862年2月20日，美国还处在内战中。南北战争期间的联邦军在波多马克河附近扎营，士兵和马匹取用河水，也在里面排泄，动物的尸体也被丢弃在里面。也就是说它被联邦军士兵的排泄物以及动物尸体污染。就这样，威廉·林肯在11岁时不幸感染伤寒早夭。
波多马克河图片来源：wikipedia总之，那段气味不堪回首的日子可以说是白宫的“黄金万两”二十年了，最忙的可能是白宫的厕所。如果哈里森不那么早去世，美联储可能会在他的时代就成立，因为他坚定支持成立一个类似于英格兰银行的央行。当然，这些都是虚弱的“如果”了。如果能回到过去，他们最需要的是：“多喝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