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抛弃在城市里的人类遗体尚且不容易找到，森林里的死者就更难被发现了。警方搜寻尸体的时候，要走访周围居民，还可能用到航拍，或者出动寻尸犬队。整个过程消耗大量人力物力，还很难搜得彻底。而现在，田纳西大学植物学教授Neal Stewart和小伙伴们，想把森林里那些遮挡视线的植物，变成遗体的指路信号。
他们发表在《植物科学趋势》（Trends in Plant Science）期刊上的论文，分析了人类尸体能给植物带来怎样的外观变化。首先，遗体是很好的肥料。团队说，按照美国人的平均身材，一个成年人体内大约有2.6公斤氮，而其中的大部分能在遗体腐烂过程中转化为铵（NH4+），就是常用的氮肥。假如遗体分解能影响方圆3平方米的土地，那它能贡献的氮，大约相当于美国温带树木和灌木氮肥季度推荐施用量的50倍。
这可能导致那里的植物明显比其他同伴更绿，因为叶片含氮量的增加，有助于提升叶绿素产量。当然，类似的现象理论上也可能是其他动物遗体造成的。只是动物死后很少被掩埋，容易在短时间里被食腐动物吃掉，人类就不一定了。另外，曾经也有过研究表明，就算都暴露在空气里不掩埋，人类遗体的腐烂节奏还是与猪和兔子有很大差别。这也可能让植物显现独特的变化规律。不过，想要更明确地区分人类和动物的遗体，还可以有其他办法。
科学家们想到了人体里的镉。这是一种重金属元素，很容易被植物根部吸收。到达叶片之后，它能改变叶绿体里一种叫做“光系统II”的蛋白质复合物的结构，减少当中叶绿素的含量，从而影响叶片的颜色。所以，镉在植物体内的积累，也常被当做一项环境污染指标。其实，镉并不是人体必需元素。但吸烟者或从事电镀、焊接等等工作的人类体内的镉，可能比普通人高出许多。这种元素，对人体的肾脏、肺脏和骨骼都有危害。
正常情况下，1公斤土壤里的镉含量在1毫克以内；相比之下，在人类遗体的肾皮质当中，每1克组织的含镉量可以超过15000纳克（也就是每1公斤15毫克）。所以，科学家们认为人体内的镉也能够为寻找尸体带来合理的依据。那么问题来了，就算知道了植物会发生变化，我们怎样才能高效地观察到？论文提到，除了肉眼之外，无人机也有希望捕捉到植物的异样。只要给无人机安装一些传感器，它就可以从上空检测树木颜色的变化。
比如高光谱传感器，它的感知范围比人类的可见光更宽广，红外线和紫外线都能看到。如今，农业上已经在用搭载高光谱传感器的无人机，来检测作物的病害和干旱。也曾经有研究用高光谱成像来绘制过大型墓坑上方植物的异常情况。除此之外，荧光光谱、生化传感器和热红外传感器等等工具，也可以帮助无人机远程检测植物的症状。看到这里，你可能想问：一个植物学家是怎么想到要去森林里找遗体的？
也许是因为田纳西大学自带一公顷的人体农场（Body Farm），常年处在法医学前线的缘故吧。所谓人体农场，是科学家们用来研究尸体腐烂情况的露天场所。他们把别人捐献来的尸体放在各种各样的条件下，观察它们腐烂的速度。唯有不断地研究，才能从法医学上更准确地推定人类的死亡时间。除了前沿探索之外，人体农场也算是一个职业培训基地。法医学或相关专业的学生，以及一些执法人员，会在那里修习死亡时间判断等等技能。
美国一共有七座人体农场。最近几年，澳大利亚和加拿大也有人体农场开始启用了。不过，全球第一座人体农场，还是田纳西大学的那一座。那是一位名叫William Bass的人类学家，在1981年建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