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鼎鼎大名的“川普鸡”——红腹锦鸡(Chrysolophus pictus)相比,白腹锦鸡(C. amherstiae)的知名度要差一些。这两种锦鸡是鸡形目雉科锦鸡属仅有的两位成员,其属名Chrysolophus来自古希腊语“khrusolophos”,意思是“有着金色的顶冠”。红腹锦鸡,因为发型像川普而走红网络。
红腹锦鸡的外形很符合这层含义,而这也正是其“川普鸡”外号的由来,但白腹锦鸡头顶仅有一小撮红色的羽毛,而且位于绿色的前额之后,和属名的意思并不是完全契合。两者的区别,除了头顶以及名字中显而易见的腹部颜色差异以外,还有其他一些不同之处,比如白腹锦鸡的披肩状肩羽和尾羽主色调以白色为主,杂以黑色横斑,背部和胸部则以泛着金属绿色光泽的羽毛为主。另外,相比红腹锦鸡,白腹锦鸡的个头要更大一些。
从个人审美角度出发,我认为和金、红色调为主的红腹锦鸡相比,白腹锦鸡显得更婉约秀气一些。这一点,从它们的英文名上也有所体现,红腹锦鸡的英文名为Golden Pheasant,直译过来就是金鸡,而白腹锦鸡的英文名Lady Amherst’s Pheasant则显得有点婉约阴柔之美。
在命名的先后顺序上,白腹锦鸡要稍晚一些,1829年,英国博物学家、鸟类学家和分类学家本杰明·里德比特(Benjamin Leadbeater)以莎拉·阿默斯特(Sarah Amherst)的名字命名了白腹锦鸡。
莎拉·阿默斯特是英国的一位博物学家和植物学家,在60岁那年,她追随丈夫威廉·阿默斯特(William Amherst,1773~1857)一同来到了印度,也是在这里,莎拉获得了两只白腹锦鸡,并把它们送到了伦敦,让里德比特得以描述和命名。这两只白腹锦鸡实际上可以算作战利品。在第一次英缅战争(1824~1826)中,战败的缅甸一方将两只白腹锦鸡作为礼品送给了英国,最终到了莎拉的手中。
缅甸是白腹锦鸡除了我国之外唯一有自然分布的国家,主要集中在缅甸的东北部地区。在我国境内,白腹锦鸡则分布于西藏东南部、四川中南部、贵州西部、广西西部和云南等地,见于海拔1500~4000m的常绿阔叶林、针叶林、针阔混交林和竹林等地带,偶尔也见于村庄附近的农田、草坡或者灌丛等。我在野外为数不多的几次白腹锦鸡目击记录便是在四川康定的几个村子周围获得的。
作为鸡形目中典型的性二型种类,白腹锦鸡的求偶仪式非常精彩。它们是典型的一夫多妻制鸟类,雄鸟不参与后代的哺育工作。在繁殖期,雄鸟会先占据领域,没能占据领域的雄鸟则会选择游走,等领域的主人发生意外时,便会取而代之。雄鸟的求偶仪式发生在领域内的林间空地或者其他空旷区域,求偶时雄鸟会围绕雌鸟转圈,将向着雌鸟的那一面羽毛尽情地舒展开,展示出自己那华丽的羽毛。
不过,尽管网上能看到的白腹锦鸡求偶图片很多,但目前公开发表的资料中,针对白腹锦鸡野外种群繁殖生物学的数据仅来自于20世纪80年代的两项研究。根据这两项研究,白腹锦鸡的窝卵数5~9枚,蛋的颜色浅黄色或乳白色,比鸡蛋小一号,重量通常30g左右,孵化期21天左右。
这仅有的两项研究中对于孵卵期雄鸟行为的观察有些不同:在杨炯蠡等人的研究中,在雌鸟孵卵期,雄性白腹锦鸡会在巢附近并不太远的地方活动,当雌鸟受惊吓鸣叫时,雄鸟会在附近鸣叫呼应。而在韩联宪等人的研究中,并未在雌鸟受惊吓时发现类似的情况。这到底是地区差异还是个体差异,其实非常值得探讨。
除了白腹锦鸡之外,我们对红腹锦鸡这方面知识的了解也不多,甚至是它们稍远一些的亲戚、非常常见的环颈雉,我们也没有特别深入的了解。这里面有一系列有意思的问题,为什么有些雄鸟是单身汉,有些雄鸟只有一只雌鸟和其配对,有些雄鸟却有好几只雌鸟?到底有哪些影响因素?解开这些问题的答案,有助于我们更好地理解鸡形目以及鸟类婚配系统的演化。
和零星的野外种群繁殖生物学研究相比,白腹锦鸡的人工繁育技术可谓是已经非常成熟。当年,白腹锦鸡被引入到欧洲时,马上就同红腹锦鸡一样成为了私人庄园饲养繁殖的对象,成为重要的观赏鸟类。而且,也培育出了一些和红腹锦鸡的杂交个体。作为一种体型还算比较大的雉类,白腹锦鸡抵御天敌和保护后代的能力并不是特别强,一些鸦科鸟类甚至都可以捕食它们的鸟蛋和雏鸟。
成年后,它们仍然是一些猛禽或者哺乳动物的捕猎对象,比如苍鹰和鼬科动物。我在进行鸟类调查时,就曾误打误撞地打扰到苍鹰进食白腹锦鸡。当时,一只苍鹰从灌丛中被我们惊飞,我们几个人下意识地钻进灌丛去苍鹰飞起的地方看了看,结果就发现了一只被吃掉一半的白腹锦鸡。虽然发现的是一只尸体,但尸体对于我们来说仍有价值,顺手采集了一些样品给研究白腹锦鸡的同行带了回去。
对于白腹锦鸡而言,来自自然界捕食者的捕食并不会对其野外种群数量造成实质性的损害,其面临的威胁主要来自人类的非法猎捕和栖息地破坏。虽然白腹锦鸡已经被列为了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并且随着这些年的普法工作,白腹锦鸡分布区的老百姓对此也有了一定的了解,但仍不时有一些个体被猎杀或者捕捉,最后出现在了餐桌上或者私人的观赏园里。另一方面,栖息地的破坏也使得野外种群数量有所下降。
今年,由于新冠疫情的暴发,我国加强了对野生动物贸易的监管,非法售卖野生动物的现象得到了遏制,希望白腹锦鸡也能从中获益,野外种群逐渐壮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