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山大佛‘洗脚’了。”上周,四川乐山,岷江、大渡河、青衣江水位暴涨,位于三江汇流处的乐山大佛被洪水淹至脚趾位置,惹得众网友纷纷惊呼。有“山是一尊佛,佛是一座山”之称的乐山大佛,距今已有1300余年。因为山体的特质,常有水渗出,所以古人在开凿建造大佛时,在大佛的耳后、肩部和胸部设计了排水系统。即便遇到雨水,水也会被迅速排出。但是汹涌的洪水却没有在工匠的考虑中。
洪水过后,有报道称,目前,乐山大佛本体总体安全,但佛脚脚踏2001年修补的捶灰附加层出现小面积脱落。在刊出的照片中,大佛脚踏处的“外伤”令人“心疼”。面对自然灾害,身处户外的文物该如何保护?不可移动文物保护有难度。上海交通大学设计学院教授刘杰所在的古桥基金会的微信群,因为今年南方洪水毁坏古桥梁而响个不停。
今年六七月间,婺源县清华镇一座拥有800多年历史的廊桥——彩虹桥被洪水淹没,东端引桥至二号桥墩之间的桥面(两廊一亭)被冲毁;在安徽,已有470多年历史的“皖南第二大古石桥”——乐成桥和距今已有480多年的镇海桥也在洪水中“遇难”;位于湖南马头的廊桥——溪风雨桥也在洪水中轰然垮塌,只剩桥墩……对于研究古桥梁的人来说,再没有比看到这样的消息更令人痛心的了。
除了桥梁,在过去灿烂的文明中,先人留下的文物不知凡几,其中在历史、文化、建筑、艺术上的具体遗产或遗址为不可移动文物。“我国的不可移动文物量大面广,将近77万处。它们所处的地域范围广阔,自然环境复杂。”东南大学建筑学院教授淳庆在接受《中国科学报》采访时介绍说。
按照类型,不可移动文物包括古遗址、古墓葬、古建筑、石窟寺、石刻、壁画、近代现代重要史迹及代表性建筑等;它们的结构类型主要包括木结构、生土结构、砖石砌体结构、近代钢筋混凝土结构等。为了保护这些极具年代符号意义和历史文化价值的不可移动文物,我国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中国文物古迹保护准则》《文物保护工程管理办法》等法律法规中都对文物保护工作作出了规定。
“但是由于不可移动文物的地域分布、建造材料、文化背景、工匠技艺和使用功能存在差异,即使是同一结构类型的文物建筑,在不同区域其建筑形制和构造工艺也会有所不同,因此,每个文物建筑都有其重要的文物价值,而每个文物建筑的保护工作都是很有难度的挑战。
”淳庆坦言,“我们进行的每一次文物修缮工作都是独特而又困难的,先要了解文物的‘前世今生’信息,然后再制定科学合理的‘祛病延年’措施,最大限度地保护文物的‘原存部分’和‘历史信息’。”日常维护更重要。尽管很多不可移动文物被发掘保护起来,甚至成为旅游景点,但依然有一些文物因为地理位置等原因,成为沧海遗珠。
刘杰在走访过程中,就经常看到因为现代交通设施的完备,曾经繁荣的古道被遗弃不用、杂草丛生,古道上的桥梁等建筑也因此被人遗忘,破损甚至毁坏也无人知晓。反观那些尚被使用的古桥或者古道,一旦有问题就很容易被使用者发现并及时修复,不需要等毁坏到一定程度才进行大修。刘杰曾经呼吁过要定期维修文物:“每年派人巡检,小修小补,比几年一次的大修对古建筑维护更好。”
新技术不断开拓。除了活化利用能够尽可能地维持文物的原貌,户外文物的保护技术也在近几年取得不少突破。淳庆举例说,比如测绘技术从最原始的手工测绘转向以计算机、网络通信、激光及信息方面的现代化测绘技术,其中包括近景摄影测量技术、无人机摄影测量、三维激光扫描技术、彩绘高光谱成像技术、数字化虚拟修复技术等。“这些新兴测绘技术在不改变文物原状的基础上将文物现状信息最大程度地留取与还原。”淳庆表示。
学会接受“逝去”。虽然现代人想方设法希望将文物完好地留存给后人,但日常的风吹日晒与突如其来的自然灾害不可避免地侵蚀着它们。刘杰认为,人们在努力保护文物的同时也要接受它们在不断老化的现实,“毕竟古人修造桥梁或者建造房屋的时候,并没有期望这些建筑永立不倒”。况且,当洪水来临时,桥梁会阻碍洪峰过境,到底是保护桥梁还是拆除桥梁让洪水尽快过去,着实令人为难。
“有些地方在整治河道的时候会将堤坝修得很整齐,其实这样方正的结构不如V字形河床更利于泄洪,对于架在河床上的桥梁更是不利。”但刘杰同时强调,“不能因为桥梁遭遇百年一遇的洪水就指责古人考虑不周,事实上,无法抗拒的自然灾害对于建筑的设计参考意义不大。”刘杰认为,建筑都有寿命,也像人类一样有大限之期,“所以,我们除了保护实体的文物,更应该保护古代的技术和能够实现这些技术的工匠。
这样如果文物需要修葺或者重建,依然可以有人站出来,修旧如故。但如果匠人不在了,技术失传了,那么文物也就真正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