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香港大学（The University of Hong Kong）的研发人员报告发现世界上首个确认被新冠病毒重复感染的病例。这则消息获得纽约时报、路透社等多家媒体的广泛关注，也在社交媒体上引来热评。此前，已有研究报道核酸检测“阴转阳”，怀疑可能是被新冠病毒再次感染的患者案例。
然而由于检测手段的局限性，研究人员无法确认这些“阴转阳”的患者是第一次感染后病毒未能被身体完全清除，还是遭受第二次感染导致检测结果出现阳性。这次，香港大学的研究人员对患者两次感染后获得的样本进行基因组测序，发现两次感染的新冠病毒株在基因组构成上有显著区别，从而确认了这一患者受到了新的病毒株的感染。
自新冠疫情爆发以来，人们关注的一个重要问题就是，康复COVID-19患者的免疫力能否保护他们不再被新冠病毒感染。如今重复感染的例子得到确认，是否意味着新冠病毒感染引发的免疫力不能提供足够的保护？这个案例对新冠疫苗的开发，又有什么影响？
香港大学微生物学系的研究人员指出，这名33岁的男性患者在今年3月首次感染新冠病毒，并且出现咳嗽、发烧和头疼等症状。他在3月26日通过核酸检测确诊感染新冠病毒。
不过到3月29日时他的症状已经消退。4月14日，在时隔24小时，两次核酸检测获得阴性结果之后，他康复出院。今年8月15日，他途经西班牙和英国回到香港时，入境核酸检测呈阳性，因此再次接受住院隔离。在住院期间他一直处于无症状状态，体温和其它健康指标正常，胸透成像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住院期间的一系列核酸检测发现，他体内的病毒载量不断减少。
研究人员对这名患者在第一次感染和第二次感染时获得的病毒样本的基因组进行了测序。他们发现两个样本中的病毒基因组存在显著差异，大概有24个核苷酸不同。这些差异表现在病毒刺突蛋白、核蛋白、以及非结构蛋白、和辅助蛋白上。病毒分类学研究显示，第一次感染的病毒株是今年3~4月在美国或英国收集到的病毒株的“近亲”，而第二次感染的病毒株则与今年7~8月在瑞士和英国收集到的病毒株最为接近。
研究人员表示，这些研究结果表明，两种不同病毒株造成了这名患者的两次感染。
重复感染的病例可能会引起人们对人体免疫系统的保护能力的疑虑。不过业界专家表示，新冠病毒重复感染病例的出现并不意外，而且这名患者的症状特征显示出人体的免疫系统正在正常运作，消灭侵入人体的病毒。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医学博士马修 · 斯皮内利（Matthew Spinelli）说，人们本来就经常重新感染与普通感冒有关的冠状病毒。
致力于研究病毒引发的先天免疫反应和适应性免疫反应的耶鲁大学（Yale University）免疫学教授， HHMI研究员Akiko Iwasaki博士指出，显示免疫系统正常运作的证据有以下几点：这名患者在第一次受到新冠病毒感染时出现发烧、咳嗽等症状，但是在第二次受到新冠病毒感染时没有出现任何明显的症状。
这显示出新冠病毒感染带来的免疫力虽然没有阻止这名患者被再次感染，但是它在保护患者不出现COVID-19症状方面仍然显示出了效果。过往研究已经表明，虽然新冠病毒感染导致的中和抗体滴度在患者康复3~4个月后会显著降低，但更重要的是，在新冠病毒再次入侵时，人体中的记忆T细胞和B细胞能够迅速识别入侵病毒，并且更快速有效地激发抗体和细胞免疫反应。
香港大学的研究人员也对这名患者进行了血清学检测。
他们发现，这名患者在第一次感染后的第10天接受血清学检测时，血液中并没有发现针对新冠病毒的IgG抗体。然而，在第二次感染后第5天，研究人员就在患者血液中检测到了针对新冠病毒的IgG抗体。这一结果也符合免疫系统的正常反应。因为免疫系统在初次遇到新冠病毒时，产生具有针对性的IgG抗体需要更长的时间，而已经“认识”了新冠病毒的免疫系统，能够通过骨髓中的浆细胞迅速产生具有针对性的抗体。
这一病例表明，受到新冠病毒感染的某些患者，在3~4个月之后，可能被新冠病毒再次感染。因此，康复患者的免疫力，可能不足以保护患者长期免受再度感染。然而，不同新冠病毒患者的免疫反应也不尽相同，以往研究表明，症状更重的患者，产生的中和抗体水平与症状更轻的患者相比更高。因此，新冠病毒感染到底能够为防止再度感染提供多长时间的保护，仍然需要对更多患者的追踪研究。这一发现对疫苗开发并不算坏消息。
本例患者的二次感染严重程度大大降低，甚至几乎无症状。这正是研究者期待疫苗达到的效果之一——降低疾病的严重程度。当然，疫苗应该做得更好，既降低疾病的严重程度，也降低感染发病率。香港大学的这个研究的作者杜啟泓教授（Kai-Wang To）表示，接种疫苗引起的免疫力，很可能不同于自然感染引起的免疫力。
Akiko Iwasaki博士曾指出，目前正在开发的新冠病毒疫苗与天然的新冠病毒感染相比，在激发人体免疫反应方面具有更多的优势。因此这一重复感染病例，并不说明新冠疫苗带来的免疫保护能力也将会同样短暂。目前在研新冠疫苗的保护能力，还需要时间和大规模临床试验来验证。
虽然本例患者的二次感染基本无症状，但有些人的二次感染仍然可能发展成重症。有些人比如老年人的免疫反应可能更弱，有些潜在的免疫异常，而且存在一些免疫上的“盲点”。业界专家也指出，这一发现，意味着受过新冠病毒感染的患者可能也需要注射新冠疫苗，来提高对新冠病毒感染的免疫能力。他们也不能因为曾经患过COVID-19而掉以轻心，仍然需要遵从勤洗手、戴口罩、保持社交距离等限制病毒传播的公共卫生举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