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哈利·波特》中,桃金娘是住在霍格沃茨城堡的盥洗室里的一位幽灵,她总是哭哭啼啼的,大家都叫她“哭泣的桃金娘”。不过,我们今天要说的桃金娘,它不仅不会哭泣,还香气四溢。植物上的桃金娘是一种小灌木,一般长得不高。它有着成对生长的叶子,每片叶子基部有三条显眼的叶脉,叶子背面长着灰色的绒毛。
桃金娘隶属于桃金娘科,说来也算是个“科长”,但这个科长仅限于中文语境,因为桃金娘科的拉丁学名Myrtaceae并不来自于桃金娘属Rhodomyrtus,而是来自于国内不怎么常见的香桃木属Myrtus。桃金娘科家族人丁兴旺,有超过3000个物种,主要分布于热带地区,以南半球为主(尤其是澳洲)。
而我国原产的就要少一些了,属、种都不到十分之一,常见的多为国外引进物种,但桃金娘科植物还是在生活中刷满着存在感,南方的同学对此会更加感同身受。
比如以尾叶桉Eucalyptus urophylla及其品种为代表的漫山遍野的人工速生林,虽然长期为人诟病但却是重要的木材来源;比如绿化栽培的各种红千层Callistemon spp.、白千层Melaleuca spp.、红果仔Eugenia uniflora,或为行道树,或为绿篱,用红花和绿叶装扮着南方的城市;又比如水果店里的洋蒲桃(即莲雾Syzygium samarangense)和番石榴(即芭乐Psidium guajava),各自有其独特的风味;而我们今天的主角,桃金娘本尊,则常常出现在山林之中,可能是很多孩子旧时的记忆。
和同科的亲戚一样,桃金娘也是个天性怕冷的孩子,因此最北也只能在浙江温州找到它们。在广东、广西和福建的山上,尤其是土壤偏酸、乔木稀疏的次生林里,很容易发现桃金娘的身影。桃金娘的果子能吃,而且很好吃,这样的野果子是最招人喜爱的,因此在不同地方,人们给桃金娘起了很多亲切的名字:稔子、山稔、多尼、马奶子等等。那么被选入植物志的正名“桃金娘”,又是怎么来的呢?
乾隆年间的《本草纲目拾遗》,引用了清初《广东新语》中的一段描述:“草花之以娘名者,有桃金娘,丛生野间,似梅而微锐,似桃而色倍赪,中茎纯紫,丝缀深黄如金粟,名桃金娘。”大意就是说,有一种野花用“娘”字命名的,花有点像桃花但颜色要红一些,花丝上黄色的花药像金色的粟米,所以叫桃金娘。可是为什么要把野花叫“娘”,当年的作者也没说。
此外还有一种说法是,战乱年代百姓避难躲到山林,吃这种植物的果子充饥,就把这种植物叫“逃军粮”,后来谐音传成了“桃金娘”。不过我个人认为这个说法大概还是虚构的成分居多。每年四五月份,桃金娘就进入花期了。就如古人所看到的,桃金娘的花与桃花有几份神似,鲜艳的紫红色花瓣搭配金黄的花药,在郁郁葱葱的灌木丛中十分引人注目。所以就算抛开果子不谈,桃金娘凭借花朵的颜值,也能在烂漫春花中占有一席之地。
花开过后,桃金娘的花瓣一片片掉落,而花萼则保留了下来,它们将陪伴果实慢慢发育,直到八九月份变成紫黑色而完全成熟。
在我的家乡潮汕地区,有许多谚语述说着桃金娘的这些特征,用潮汕话读起来都是押韵的,我印象深刻的有一句谜语“一只猪仔五只耳,不怕神鬼只怕放牛弟”,描述的就是桃金娘胖嘟嘟的果子和它的宿萼;还有一句“七月七,多尼乌,龙眼(biē)”,前者后者的“多尼”当然就是桃金娘,而“”则是开裂的意思,说的是七夕时节,各种果子开始成熟了,桃金娘变成黑色,龙眼在树上开裂。
不过据我近些年的观察,农历七月时的桃金娘和龙眼,其实还没熟透到这种程度,大概是过去的物候和今天略有差别吧。桃金娘的果汁不多,但它具有独特而浓烈的香气。宋代大文学家苏东坡就曾经这么描写桃金娘的果实:“结子如马乳,烂紫可食,殊甘美,中有细核,并嚼之,瑟瑟有声。”可见爱香之心也是人皆有之,桃金娘的香甜自古以来都非常有感染力。桃金娘的香不太好具体描述,大约有点像苹果混合着番石榴,透过果皮都能够散发出来。
话说回来,番石榴也是它们桃金娘家的,其实桃金娘科的植物普遍具有香味,从叶子到果实都是如此。成熟的桃金娘是摇摇欲坠的,只需手指轻轻一碰就会掉下来。剥开深紫色的果皮,里面是紫红色的果肉,果肉的口感有一些许粗糙,伴随着果香而甘甜。果实中间有一根轴,这是它的胎座,众多扁平的种子就附着在轴上。
苏轼说他喜欢把种子嚼一嚼,不过我通常是不嚼的,在山野中觅食大自然的馈赠,就应当把野果的种子还给山野,这样才能让这些可爱的植物繁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