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刚过去不久,又是一年人间四月天。北方的风还是呼呼地吹,南方的雨仍旧淅沥地下,“万物生于此时,皆清洁而明净”,正是一年好景。在汉字中,很多表示天气的字,都带有雨字头。借着春天的雨,今天我就来为大家上一节你们最爱的语文课,专门说说汉字里的天气。在殷商甲骨上,常常能看到卜雨的祷词:“帝令雨足年?帝令雨弗其足年?”意思就是说天神能不能让雨水充足、带来好年成呢?
在重视农耕的古代,人们总是期盼“好雨知时节”,滋润大地,带来丰年。《西游记》里大家熟悉的片段,凤仙郡求雨。甲骨文中的“雨”字,写作:上面一横代表天,下面六个小雨点,有时雨点也与天相接。《说文解字》里还收了一个甲骨文“雨”字,写作:瞧瞧这水量!一看就是场特大暴雨。在汉字中,表示大雨的字有“霈”,雨量丰沛,意为暴雨。绵绵不绝、滋润草木的大雨,可以用“霖”字指代。
《诗经》里有“雨雪霏霏”“雨雪其雱”等句子,“雱(pāng)”和“霏”都是形容雨雪下得很大。祺贵人被打死那天的雨,就可以算得上是“雱”。但表示小雨的字却不多,有一个“霎”,指的是飘洒的细雨。小雨片刻即止,所以霎也有“时间极短”之意。“雨字头”的字里,还有其他降水天气,比如“雹”、“霰(xiàn)”、“雪”等等。
雪的甲骨文形似羽毛,因为雪花如羽毛般轻盈,写作:后来为了与“羽”字区别,“雪”字有时会被加上雨字头,由此逐渐变成了现在的模样。雨雪之后马上放晴,称为“霁”,《红楼梦》中,晴雯的判词首句“霁月难逢”,便是暗喻她的“晴”字。雨过天晴,出现彩虹,这也是跟雨有关的天气现象。可是彩虹长得太奇幻,古人难以理解,把它视为某种怪异的活物。
甲骨文的“虹”,直接画了一条双头的虫子,所以“虹”以及它的别名“蝃蝀(dì dōng)”都是虫部字。甲骨文还记载“有出虹,自北,饮于河”——古人看到彩虹的末端延伸至水中,便认为这个怪物可以吸水。《千字文》说“云腾致雨”,古人很早就知道云和雨有关,所以有人觉得,繁体“雲”字才更直观贴切。其实,甲骨文的“云”字就没有雨,写作:两横表示天空,其下勾勒出卷云蜿蜒之状。
后来,“云”字被借用表示说话,为了体现区别,人们才给表示天气的“云”字加上雨字头,成了繁体“雲”。即使加了雨字头,它也常被简单地写成下面这样,宛若一幅云气升腾的简笔画。云多彩多姿、变化万千,跟它相关的单字也很丰富。晴雯的“雯”,就是有纹理的云彩,故而她的判词第二句便是“彩云易散”。其他还有“霞”“霭”“霄”等等,都是天空中各种各样的云气。
云是天上悬浮的水汽,而靠近地面的水汽,夜间遇冷凝结或凝华,便成为“露”与“霜”。浮云、朝露、清霜,都是容易消散之物,所以古人常常借它们感叹人生的短暂。黄庭坚《清明》诗云:“雷惊天地龙蛇蛰,雨足郊原草木柔。”降水天气,往往伴随着电闪雷鸣。我们现代人知道,雷电是云中正负电荷相遇引起的放电现象,但古人却不知道。虽然不知其中原理,但是他们把“电”解释为“阴阳激耀”,又说“阴阳合为雷”,却也不是没有道理。
所谓“雷公”“电母”,就更是把这种观念拟人化了。大多数情况下,雨部字都是讨人喜欢的,“雨”“雪”“云(雲)”“雯”“霞”“霜”“露”“霏”等字,都经常用于人名。但有一个雨部字,却是人人喊打的——“霾”。霾虽然近些年才变成网红,但其实霾字的历史相当悠久,甲骨文里就有了,写作:雨字头的下面,是一只面目难辨的动物。有一种解释是说,古人认为霾源于猛兽的吼叫。
不过那时候的霾,跟现在有所不同:《说文解字》对霾的解释是“风雨土也”,即风夹杂着尘土。史书也多有类似“雨土,霾,天昏而难见日,路人皆掩面而行”的记载。这放在今天,应该被称作沙尘暴或扬尘、降尘天气,与空气污染的雾霾有本质的不同。大多数雨部汉字,不是天气名词,就是形容某种天气的词。但有些字明明有雨字头,看起来却跟天气毫不相干。
其实,它们有的是早期跟天气有关,但随着含义演变,那点关联已被淘汰,字形中的“雨”却留了下来;有的则完全是误打误撞多出了雨。